第十九回 武林盟主(3/5)
会战中,各自引军来援救被盛庸诱入敌阵的朱棣,结果朱棣与朱能会合杀出重围,张玉反而陷入盛庸的包围,大量的火枪和毒弩射向张玉的部队,张玉终于战死。
从朱棣造反的头一天开始,张玉便是朱棣身边倚重的大将,靖难诸战,甚至北取宁王之役,张玉可以说是无役不从,这次为了救主战死东昌,朱棣为之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痛哭流涕地说:“胜败虽是兵家常事,但此艰难之际失去张玉这样的良将,真是痛心疾首啊!”
张玉就剩下这柄配剑被拣回来做为纪念。
这把长剑的旁边却挂了一面千疮百孔、破碎褴褛的军旗,在浃河之战一场激烈的拚斗里,朱棣的燕王帅旗遭到盛庸密集火枪弓弩所射,在战场上拣回来时旗面有如刺蝟,朱棣仔细保存这面破旗,挂在墙上以为戒励。
朱棣手中捧着一只酒壶,就着壶嘴长汲一口烈酒,心中思潮泉涌,不能自已。
燕军“靖难”以来,匆匆已经两年多,战场上虽然胜多败少,但是凭一藩之兵力对全国造反,致命的弱点依然是兵力不足。
兵力不足便难以扩大胜局,攻占的城池也保不住,还得战略性地放弃。
如果守城,此时他的兵力只足以守住燕京、保定和永平;如果再发兵南下,河北山东一带便陷入胶着。
朱棣的烦恼在于此,两年多以来一直在于此。
这时客房外侍卫喊报告,惊醒沉思中的朱棣,他问道:“景一何事?”门开处,张景一进得室来,躬身道:“道衍法师带了一位从南京来的太监求见。
”朱棣皱眉道:“太监?”张景一道:“道衍法师是这么说的。
”朱棣想了想,道:“好,带进来吧!”
过了一会儿,庆寿寺的道衍法师姚广孝带着一个微胖的矮子,跟着侍卫张景一走了进来。
那矮子见了朱棣跪下行礼,自报名为吴贤,乃是南京宫中阉人,是侍候掌权宦官的小太监,因他和主子两人犯了建文皇宫里的内规,双双受到相当严重的体罚,大宦官便命小宦官逃亡到燕京来投报道衍。
道衍早在南京宫中买通了一些宦官眼线,他接见这小宦官吴贤,原以为他要通报的不过是私怀怨怼的一些内宫小道消息,那知道听完以后,竟然让这位燕王身边第一谋士大为震动,立刻带着这猥琐的小太监来见朱棣。
朱棣赐坐后,便问吴贤有何事来报。
吴贤道:“小人要报的就是南京城里军备十分薄弱,燕王若要取得南京,这时是最佳时机。
”他一面说,一面掏出一块白布来,白布上画了南京周边军营的布置,画得乱七八糟,距离大小比例一塌糊涂。
朱棣看了一眼,都是早已知道的资料,而且布上还画错了两三个地方的位置,心想这种东西不知出于那个无学问的阉人手笔,那能算得上什么重要消息?不禁暗怪道衍和尚小题大做,这种时候还带个望之生厌的阉人来烦自己,于是他虎目一瞪,转向道衍和尚道:“就这样?”
道衍和尚微笑道:“就这样,就是这件宝物。
”
朱棣不禁为之一怔;他熟识道衍和尚已经十五年了,自从洪武十八年朱元璋为诸子选主录僧时,道衍便跟他到了燕京,很快就成了他最重要的智囊。
十五年来两人的互动,使朱棣相信道衍带这个小宦官来见自己必有深意,但他听道衍说“就是这件宝物”时,心中确实不解,不过他仍耐着性子打发那吴贤,对侍卫张景一道:“景一,这位吴公公不辞千里来送信给俺,你先带他下去好生歇着,明日俺有重赏。
”那吴贤千谢万谢,磕了头爬起身来,看得出行动仍有不便,起身时痛得出了声,想来在南京受的责罚还不轻。
待张景一带走了吴贤,道衍和尚便把那张白布摺起。
朱棣道:“这块白布一文不值。
”道衍和尚道:“不错,可吴贤的一句话价值连城。
”朱棣道:“那句话?”道衍道:“南京城里军备薄弱。
”朱棣道:“这个俺早就知道,咱们埋在南京城里的朋友还少么?问题是咱们要先过了眼前这一道防线,才能下南京呀。
”
道衍的脸上流露出诡异的笑容,他一面从袖中拿出一卷纸轴,一面淡淡地道:“未必,咱们可以绕过山东,直下沛徐。
”
朱棣眼中突然射出精光,他一把抢过道衍手中的纸轴,展开一看,果然是道衍亲自绘制的长幅地图。
地图画得十分简单,但图上河川城池位置正确。
朱棣将图挂在墙上仔细看了,只见图上画了四条河,黄河、淮河、长江,还有南北的大运河;燕京东有永平西有保定,这是燕军的兵力线;德州东有济南西有真定,这是南军的兵力线;在德州之南,图上点出了几座重要城池:沛县、徐州、淮安、扬州,最后用朱砂笔在长江之南画了一个圈儿,标明“京师”。
道衍法师盯着那张地图,一双三角眼中射出征服的慾望,这时的道衍已经没有一丝佛门弟子的气质,流露出来的是睥睨天下的野心,十足的一个造反者。
他指着南北那两条兵力线,对朱棣道:“靖难已经两年多,基本上两军便在这两条线之间打打杀杀,燕军胜多败少,但终难跨越。
殿下大军中有蒙古铁骑朵颜三卫,可令其为先锋绕过德州,从东阿、东平直下兖州,攻沛县,只要大军过了这一道防线,南方各城池的朝廷兵力皆不坚强,燕军可以长驱直下扬州。
殿下,您的大军到了扬州,就可以准备渡江直取京师了,何必在河北山东跟那铁铉、盛庸、平安这几人缠斗不休?”
朱棣没有答话,只是盯着那幅简单的地图,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珠不停地转动。
道衍知道他正在盘算如果燕军绕道南下,盛庸他们会如何反应,这事在未见朱棣之前,道衍已经想过,但他有自知之明,自己虽然谋略过人,但毕竟不懂兵法,尤其是实际战术上的运用更是一窍不通,便耐性地守在地图旁,等候朱棣评估得失。
过了一盏茶时间,朱棣终于踱回座位,挥手请道衍也坐下,然后道:“和尚呀,这条计虽然冒险,还是使得啊。
”道衍大喜道:“愿闻其详。
”朱棣道:“这发奇兵绕过真定、德州、济南的做法应可以试试,说不准还真行得通,但问题是要能抓准盛庸发觉了以后会怎么做?”道衍道:“他会赶忙发兵从后面追你。
”朱棣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盛庸如果善用兵,他有两个做法,一是发兵南下来追,另一是遣一支精骑北上直攻燕京。
如果他动得快,俺的大军还没有到徐州,盛庸或平安的骑兵已到燕京城下,燕军将陷入进退皆难的局面,这就是俺要先想清楚的事。
”
道衍不懂行军作战之事,但是在大局的策略上极有见地。
他起身走到地图前,指着沛县、徐州道:“盛庸如果出兵北攻燕京,目的乃是要牵制殿下的大军南下。
但若燕军打得够快,盛庸还来不及出兵,咱们已下了沛县、徐州,那时他便会判断殿下您是不会回头了,他也便不会再发兵北上攻打燕京?”
朱棣道:“很难说。
俺担心的是咱们南下深入,不但回不了头救燕京,还可能被困在黄淮之间挨打。
”
室中一时之间静了下来,道衍在地图前踱来踱去,忽然打破沉寂,冲着朱棣问道:“殿下,还记得你曾去大宁取兵,留下燕京城让李景隆围攻,然后你回师破敌于郑村坝的往事?”朱棣道:“怎会不记得?”道衍道:“造反岂能不冒风险?”
朱棣终于也站起身来,用决断的口吻道:“吾意已决,咱们绕过山东直奔沛徐,引盛庸来追。
俺就选个战场先布置好了,调头迎战追兵,跟盛庸决一死战,也强过一城一池的和他攻守,没完没了。
”
道衍和尚握拳叫好,沉声道:“倘若对方另遣一支精兵围攻燕京呢?”朱棣睁大了眼睛瞪着道衍,一字一字地道:“不管了,看老天爷的意思吧。
”道衍兴奋得声音发抖:“王爷有此决心勇气,贫僧当朝夕焚香祝祷,老天爷定不负你。
”
朱棣拿支笔在地图上画了一条曲线,口中喃喃道:“我军在馆陶渡过卫运河,五天工夫要取东阿、东平。
这便与前次东昌之战的路线一样,盛庸定以为俺要攻东昌报一箭之仇,那晓得俺的大军长驱直下,十日之内要拿下沛县,然后俺就在沛县郊野等盛庸、平安的军队追下来,咱们好好打一仗。
”
道衍道:“此计大妙,追来的不管是平安还是盛庸,沛县便是他南军的坟场。
”朱棣心中暗道:“俺既决心南下,攻城掠地便非重要,除非为了取得补给,兵马歇息,否则根本不须入城。
那座城防卫强,俺便绕过那座城,如果沛县遇抵抗,俺便直奔徐州。
盛庸啊盛庸,咱们来比脚程吧,看谁先跑到南京。
”
道衍见他忽然沉思不语,便道:“殿下何时发兵?”朱棣道:“过完年吧。
”
天色渐暗,雪花愈落愈密,玄武湖上没有一个游客,浩渺的湖面上一片寂静。
就在神策门的护城河汇入玄武湖处的北岸,一大片枯荷中泊着一条小船,一个竹笠蓑衣的渔翁坐在船头一动也不动。
他从脸到颈围了一条布巾,面容便看不真实,手中一支钓竿极细极长,渔丝落在丈外的湖中,湖水一平如镜,小船泊在岸边全无波动,好一幅寒湖独钓图。
岸上枯草枯叶中一个灰衣人缓缓走来,踏在枯叶上竟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便像是从枯草落叶上飘过来一般,完全没有重量。
此人走到岸边那小舟前,默不出声地望着那渔翁钓鱼,心中暗忖:“这大雪天,湖中难道还会有鱼上钩?”
说也奇怪,那渔翁一抖手,一丈多长的细竿便如一根长鞭飞划过空中,“鞭”头一道细丝钓起一条近两尺长的鲤鱼。
渔翁再一抖,那鲤鱼便飞落船舷边上系着的一只大竹篓;那竹篓一半浸在湖水中,鱼入篓中鲜活蹦跳。
岸上老者忍不住赞声好,好奇地问道:“这寒天湖中还真钓得鱼哩,渔人好本事啊。
”那渔翁也不回头,自顾自将鱼钩取出,一面重新装鱼饵,一面回答道:“这那算得寒冷?君不闻‘卧冰求鲤’的故事?”
那老者从岸上看到那渔人从一个布袋中拿出一粒乌黑黑的小丸子,在手中搓了几下,就将它捏在鱼钩上,又从一个小盒子中拣了一条小虫,也用鱼钩穿过,十分小心地把小黑丸和小虫捏在一起,然后十分熟练地一抖手,那鱼丝带着鱼饵飞出十多尺,唰的一下落入湖水,溅起小小水花。
岸上的老者忍不住了,提高声音道:“陆镇,你真的不认识我了?”那渔人似乎吃了一惊,慢慢转过头来,右手放开钓竿,悄悄拿起船头边上的一柄鱼叉,接着抬头一看,呆了半晌,哈哈笑道:“方军师是您,吓了我一跳。
”他把钓竿插在船头舱板上的孔洞中,便起身上得岸来。
方冀一把抓住他的双臂,激动地道:“陆镇老兄弟,你这阵子可好啊?方冀挂念得紧。
”陆镇道:“这段时间我从不进城,省得给章逸惹麻烦,每天便在京师城外的水域里打鱼过日,日子久了,鲁烈那些锦衣卫也就忘了陆某这一号人物,倒也过得快活。
方军师,您怎么来的?您一去便没了消息,俺也挂念得紧。
”
方冀道:“我到南京已三日,秦淮河一带打听不到你的行踪,却碰到一个姓王的船夫,他一听我要找一个水性好的渔夫,便告诉我秦淮河上水性最好的便是陆爷,最近常在玄武湖一带打鱼。
我好奇问他,这天寒地冻还打得到鱼?老王说,别人不易打着鱼,陆爷却有秘制的鱼饵,便是潜在深水的鱼儿也经不住陆爷秘方的诱惑。
我便一路摸到玄武湖来,沿岸走了大半个湖,真只发现你一个人在独钓呢。
”
陆镇点头道:“你碰到老王啊,老王是少数几个知道俺行踪的朋友,虽说鲁烈他们已经没有继续追查俺,俺还是小心一点好。
军师,您上次来南京搞了个乾坤一掷,差点叫朱元璋那老儿命丧当场,这回又要干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方冀指着插在船头上的鱼竿道:“又有鱼上钩了,是大条的啊!”只见那鱼竿的竿头被上钩的鱼儿拉扯得上下跳动,鱼竿弯成了弓状,有点要被扯落湖中的样子。
陆镇连忙上船,一把抓起渔竿挥起来,是一条更大的草鱼,看上去总有两尺以上,他一抖手,那条草鱼精准地落入舷边的大竹篓,简直神乎其技。
方冀忍不住又拍手叫好。
陆镇道:“今日满载而归了,船底水网里还有七八条,大多是鲤鱼,俺这特别配制的饵丸专钓鲤鱼,不想方才倒是条草鱼上了钩。
就要过年了,家家户户爱鲤鱼,俺把鲤鱼卖了好价钱,咱们自家人就吃那条草鱼,待俺做个草鱼二吃,请军师好好喝他几杯。
”说着便收拾渔具,把两只鱼篓固定在船尾,便请方冀上船。
陆镇抬头看了看愈来愈暗的天色,雪花一松一紧地下着,自己蓑衣里有件羊皮袄子尽能顶得住,方冀一袭灰袍看上去很是单薄,但却完全没有寒意,心想军师毕竟内功深厚,寒暑不侵。
他双桨一动,小船便滑行如箭,片刻即划入护城河,到了神策门外的石桥下。
陆镇将船系在桥墩上,向桥上吹了一声口哨,便有一个贩鱼的后生跑到岸边,大声叫道:“老爹,今天下大雪,怕是没啥渔获了吧?”陆镇已将七八尾尺半到两尺长的鲤鱼装在一个大木盆中,一面下船涉水上岸,一面哈哈笑道:“小李啊,今日你爷爷手气好,上钩的全是漂亮的鲤鱼,可给你卖个好价钱啦。
”那小李用手拨弄了几条鱼,嘻嘻笑道:“真服了你老爹,今日几个平日供货的渔人全都空手而归,只有你老不但有货,还全是清一色的鲤鱼,这南京一带湖里河里的都归你管哩。
”陆镇道:“那有清一色鲤鱼的事,也有钓到别种鱼,俺们留下自己用了。
鲤鱼价钱照旧,也不必秤重了,一共八尾,小李给个总价,俺要赶回家去招待朋友了。
”说着指了指船上的方冀。
小李付了钱,将八尾鲤鱼换到他的大水盆中,陆镇带着空木盆回到小船上,便从护城河一路划入金川河,向北加速而行。
此时整条金川河上并无其他舟船,陆镇施展船上功夫,更兼顺水顺风,那条小船便如水上蛟龙,当真快速无比。
方冀赞道:“陆老弟,你船上的功夫丝毫不见减退,倒像是老当益壮,更胜昔日呢。
”陆镇笑道:“军师现在可以了解,俺选择这打鱼的辛苦营生,便是要自己每日在水上锻炼过活,只因舍不得这一身水上的功夫。
”
这金川河注入长江的河面渐宽,两岸都是河水与芦苇形成的湿地,十数里之内水道错综复杂,又随季节河水高度而变,除非误入,极少有船会进入这片变化莫测的水域,却是陆镇的最佳栖息之地。
只见他划着小船,左一转右一弯,两三下方冀已失去方向,只见四面都是比人高的枯苇荻草,看上去景象完全一样,不知陆镇如何辨认方向路径。
只知他每转一个弯,便惊起几只宿鹭,有白鹭也有夜鹭,振翅而鸣,待小船一过便又飞回原巢,隐藏在茫茫一大片枯苇枯荻之中。
陆镇的栖息之地竟是一条较大的木船,船上用木板造了一间“船屋”,木船泊在湿地中一片长满杂草灌木的浅滩边,端的是隐秘无比,若不是熟知这水域的复杂水路,极不容易寻到此处。
方冀登上大船四面眺望,轻叹一声,对陆镇道:“这水上的学问,再也找不到陆弟兄这等高手,不愧为我明教当年水师中之翘楚。
”
陆镇却是长叹一声,道:“军师啊,莫提当年了吧!这一身功夫要是葬身在鄱阳湖的浩渺洪波中才值,如今就苟延残喘于这秦淮河玄武湖之间,还谈什么水上的学问?军师,您要问俺水上学问,方才寒湖中俺钓得鲤鱼别人却钓不到,那八条鲤鱼就是如今俺的水上学问了。
”他提起鱼篓走到船屋门外,忽然停下身来,将鱼篓放在舱板上,食指压唇示意噤声,指了指前方的水面。
此时落雪已停,水面上一片寂静,方冀不知有何事发生,正要悄声询问,忽然水面上一点小涟漪起处,一颗小干果落在水面上。
方冀是何等眼力,只要留意上了,立刻便辨出这颗小果来自船尾方向一棵水中的立枝上,这时枝上树叶尽脱,枝端立着一只灰蓝色的大鸟,身长近两尺,啄黑足黄,头顶上长了三条白色细羽。
方冀见周遭别无其他鸟兽,那颗小果子显然是这只鹭鸟丢入水中的。
那颗小果子已经风干,浮在水面不会沉下,只是静静浮上水面一动也不动。
忽然泼剌一声,一条小鱼跳出吞下那颗小果子,说时迟那时快,那只灰鸟已如箭矢般从立枝上一冲而下,精准无比地咬住那条小鱼,掠水面飞去了。
陆镇哈哈笑道:“这果子生在咱们船后这片浅滩上,乃是这片水中小白鱼最喜爱的食物。
这灰蓝的鸟儿叫做夜鹭,天一暗了便出来捉鱼,牠衔着这果儿抛在水中作饵,诱得小白鱼从水底游上来,便一冲而下捕鱼而去,很少失手。
俺这寒湖钓鲤的本事,便是跟这夜鹭学会的。
”方冀道:“天寒地冻,这夜鹭那来许多小果子?”陆镇笑道:“讲出来军师要更佩服了,这些果子都是秋天时夜鹭在滩上拣的,全存在鸟巢里风干了以备冬天之用,不然冬天这些小鱼全躲在水底,夜鹭就要挨饿了。
”
方冀不禁大为叹服,喃喃地道:“以饵钓鱼,不仅人为之,连鸟儿也为之。
这片水域中的鱼、浅滩上的小果子、湿地里的夜鹭,三者构成极其巧妙的生死关系,老天爷造物的精细,实非人的智慧可以完全了解……”说到这里,又想:“以饵钓鱼是古人便知之计,但成功与否实是决定于饵的引诱力,以及决胜一击出手的功力……”他的心思停在这里,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那念头愈想愈强烈,终于,这个足智多谋的明教军师腹中已经有了一个计策。
陆镇道:“军师,您在打什么主意?”方冀微笑道:“我要好好学一学这只夜鹭。
”陆镇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续问道:“好好的学这只鸟干么?”方冀道:“关系着俺心中第一件大事。
”陆镇更不解了,瞪着眼道:“那是啥事啊?”方冀道:“俺要在江湖上重矗明教大旗,重振明教威名!”
陆镇的双眼瞪得更大了,他提起鱼篓,推开船座的木门,回头对方冀道:“请进,俺要好好听您讲个清楚。
”
雪停了,云也开了,虽然在夜晚,仍然能从东方天际一弯仄月看出来,这正是大雪初霁的天空。
陆镇的小船从长江沿着江边向西南划进了秦淮河,方冀坐在船首,望着黑黝黝的江水和点点行船上的灯火渐渐远去。
一入秦淮河,水流缓慢下来,陆镇的小舟逆水而来,到了河里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