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卿本佳人(3/5)
弟的面子上,放他一马?”
追捕王本有此意,趁机卖个人情:“宫先生言重了,我与小弦亦算有些交情,自不会为难他,方才只是想留他说会儿话罢了。
”
宫涤尘脸上浮现出那仿佛洞悉一切的笑容:“梁兄放心,因为家师要见许少侠,所以他与这位姑娘暂时都不回白露院,决不会坏了八千岁的大事。
”
此言一出,追捕王心头闪过一丝惧意。
听宫涤尘的语意,似乎知道洪修罗强请骆清幽之事。
这个年轻人刚入京不久,又从何处得知这许多秘密?
“蒙泊国师为什么要见我?”小弦吃了一惊,“我又没解开那道题……”
水柔清看着面前白衣胜雪、气度脱俗的宫涤尘,冷道:“我什么人也不见!”
宫涤尘耸耸肩:“那你就陪若梁兄说话吧。
”他行事亦正亦邪,看来只想救小弦脱困,对水柔清的安危却不放在心上。
小弦大急,结结巴巴道:“她、她就是我对你提过的清儿,宫大哥你不能不管她。
”水柔清哼道:“小鬼头住嘴,才不要你帮我求情。
”小弦神情尴尬,又不能抛下水柔清,只好拼命朝宫涤尘递眼色。
追捕王望着水柔清,眼中忽然精光一闪,长叹道:“这位姑娘恐怕亦与梁某的故人有关,也不便为难。
梁某这便告辞,宫兄尽可带他们走。
”他眼神锐利,己从水柔清的神态中瞧出一丝水秀的影子。
水秀失踪两月,凶多吉少,但泰亲王却对此不闻不问;已令追捕王心生芥蒂,怀疑是泰亲王派人秘密加害。
他暗想泰亲王一向重用洪修罗和黑山,自己和水秀皆不算其心腹,眼看泰亲王府暗中集结实力,蠢蠢欲动,多半有谋反之意,一旦事败不免受其连累,就算泰亲王大权在握,自己也保不准日后落得与水秀同样的下场。
追捕王一念至此,顿觉心灰意冷。
这也是他不愿俯首听命、强掳小弦的真正原因。
宫涤尘略一沉吟,正色道:“京师形势已变,梁兄能否听小弟一句肺腑之言。
”追捕王却摆摆手:“有些话宫兄不必讲出来,我自有打算。
嘿嘿,梁某除了会捉拿逃犯,亦懂得一些在官场的自保之术。
”言罢挥手而去。
※※※
等追捕王走远,小弦紧紧拉着宫涤尘的手:“骆姑姑被洪修罗逼着去见泰亲王,我们快去救她……”宫涤尘却摇头道:“放心吧,骆姑娘绝无危险。
”
小弦看宫涤尘胸有成竹的模样,犹豫道:“原来宫大哥已先救骆姑姑么?”
宫涤尘不置可否地一笑:“骆姑娘吉人天相,自有贵人相救。
”
小弦顿时放下心来。
他早怀疑宫涤尘喜欢骆清幽,想必不会任其涉险。
可想到泼墨王疯痴后画下的那位起舞女子,不由仔细朝宫涤尘打量,心道如果宫涤尘真是女子,自然谈不上对骆清幽心生倾慕……转念又想到万一宫涤尘果真与御怜堂有关,水柔清定会不依不饶,后果大大不妙,不免急得额上冒汗。
其实宫涤尘的武功远在水柔清之上,双方动手吃亏的必定是水柔清。
可小弦却似乎认定水柔清性格娇蛮,不懂随机变通;而官涤尘温文尔雅,处处给人留有余地,这份微妙的心思却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
宫涤尘道:“小弦快随我去见师父吧。
他老人家马上就会离开,而且此事十分紧急,与你的林叔叔也有关系。
”
小弦看宫涤尘说得郑重,半信半疑,转头对水柔清道:“我陪宫大哥去见蒙泊国师,你就先回白露院吧。
”水柔清却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我也要去。
”
宫涤尘目光闪烁道:“姑娘同去也好。
”小弦本是生怕宫涤尘与水柔清起冲突,谁知水柔清存心与他作对,结果适得其反。
三人从西门出城,走了三四里,远远望见前方小山下灯火闪耀,一大群人围在一起,却不闻喧哗吵嚷,颇不合情理。
宫涤尘解释道:“师父由吐蕃入京,给沿途百姓说法讲经,不必见怪。
”
果然隐隐听到一阵语声从人群中传来:“应如是生清净心,不应住色生心……”那声音并不大,却显得甘厚平正,听在耳中有莫名的静穆之感。
走得近了,只见山脚下一片竹林前,数百人垂一首肃立,有些人还跪了下来。
人群围得严实,根本看不到蒙泊国师的影子。
小弦对那佛经听得似懂非懂,全无兴趣,只留意到竹林边有四间新搭建好的精巧竹屋,每一间上都挂着一个大字,合起来是:佛法无边。
小弦颇觉好笑,心道莫非这蒙泊大帅酷爱书法,先以“试门天下”四字考量京师英雄,现在又在竹屋挂起“佛法无边”。
何况听宫涤尘之语,此次仅有蒙泊国师与他同来京师,两人住四间竹屋似乎也太过浪费了。
小弦正胡思乱想着,心头忽生感应,抬头望去。
就见前面水泻不通的人群忽起一阵躁动,一个光头和尚盘膝坐在人群中央的蒲团上。
但见他面貌圆润通朗,白净无须,瞧不出多大年纪,正在闭目诵经,奇怪的是他口中一直诵念不休,并没有发出什么号令,周围的百姓却都好像得到暗示,纷纷让开一条通路。
小弦视线到处,蒙泊国师也正好睁眼望来,双方四目相对。
蒙泊国师的脸上似乎露出一丝笑意,旋即隐去,重又闭目恢复入定状,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然而,小弦却觉得这宁和淡定的一瞥充注着慈爱与悲悯,自己竟不能确定蒙泊国师到底是望向白己,还是身边的水柔清,或是宫涤尘……甚或完全穿越了众人,落在身后某个不知名处……
在擒天堡见过那好色贪财的扎风喇嘛后,小弦一直认定其师蒙泊定是一个浪得虚名之辈;遇见宫涤尘、再经过清秋院那难倒诸人的“试门天下”后,小弦的印象己大有改观,深信蒙泊国师若没有些真才实学,断然调教不出宫涤尘这样的弟子。
然而直到今日亲眼见到蒙泊国师,才真正体会他身上的不凡之处。
那是一种没有任何威胁、却也令任何人不能轻视的感觉。
就如面对着一座大山、一朵浮云,它们的存在并不能对你有丝毫影响,却又因为大自然中某种神秘莫测的力量,和你紧紧联系在一起。
就听官涤尘一指那四间竹屋,轻声道:“师父还要讲一会儿经,你不妨先去那里等他。
不过,按师父的意思……”他微微一顿,语中大有深意,“小弦你与清儿姑娘必须单独选一间竹屋。
”
水柔清看着那“佛法无边”四个字,犹像道:“这四间竹屋可有不同?”宫涤尘神秘一笑:“世间万物都讲究一个‘缘’字,不同的选择就会有不同的答案。
当然,如果不选择,或许亦是一种答案。
”
小弦与水柔清面面相觑,感觉到宫涤尘并无恶意。
水柔清抢先道:“那找选这个‘佛’字吧。
”当先走人第一间挂着“佛”字的小屋。
小弦满腹疑团,本想趁机拉着宫涤尘询问一番,宫涤尘却向他眨眨眼,轻声嘱咐:“每一间竹屋内都大有玄机,好生领悟吧。
”言罢,竟随水柔清走入第一间竹屋。
小弦只怕宫涤尘与水柔清起冲突,本欲跟上看个究竟,又怕惹两人不快,转念想宫涤尘做事稳重,何况有蒙泊国师在场,水柔清亦不敢胡闹。
当下他强忍冲动,转身踏入那间挂有“法”字的竹屋。
竹屋里密不透风,亦不设窗户,隔音甚好,屋外的人声几乎不闻,仿佛下来到一个全新的环境。
屋内仅有五尺大小,里面空无一物,只在中央点着一盏油灯,隐约可见墙上挂着两幅画。
小弦拿起油灯去看墙上的画卷,一看之下,却吃惊不小:第一幅画的是一名浑身赤裸的男子,双手被高高吊起,身体悬空,两只脚绑在一起,只有脚趾可以勉强着地,脚后跟却至少离地两寸。
那男子身上虽无伤痕,但从他脸上痛苦的神情已可想象这姿势是如何地折磨着他;第二幅画的也是一名赤裸男子,场面则更加血腥,只见他平躺于地,四肢都被一根根铁签钉住,鲜血淋漓而出,小腹被一张渔网紧紧箍住,露出一块块隆起的肌肉;姿那网线极为锋利将肌肉割离身体,仅留着一丝筋皮相连,令人目不忍睹……
小弦看得胆战心惊,这么残忍的场面决非佛经里的故事,恐怕只有在刑狱大牢才能一见,实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小竹屋中,而蒙泊国师此举又有何深意?
正疑惑间,一个声音缓缓送入耳际:“这两名男子一人犯人室盗窃之罪,一人犯抢劫杀人之罪,所以方才受此酷刑……”这说话声虽不辨来路,却极像蒙泊国师的声音,只是稍有些沉滞。
小弦隐隐听到竹屋外蒙泊国师讲经的声音犹在,心中大奇:“你是谁?”那声音道:“许施主好,老衲蒙泊。
”小弦一呆:“那外面讲经的和尚又是谁?”旋即醒悟过来,“你会腹语术?”
“老衲那不肖徒儿曾说起许施主聪敏过人,今日一晤,果然不假。
”他的语气平缓,仿佛只是在诉说一件事实,但小弦却能十分清晰地感应到他对自己的褒奖,仿佛还能亲眼看到蒙泊国师唇边的一缕笑容。
小弦笑道:“大师说的是扎风喇嘛吧。
嘻嘻,那时在擒天堡,我对他多有得罪,想必他定然狠狠告了我一状,他可好吗?”蒙泊国师却道:“扎风从擒天堡回吐蕃后就被罚面壁思过,至今仍在闭关。
老衲是从涤尘日里第一次听到你的名字,这才对许施主动心一二。
”小弦一呆:“宫大哥?他,他如何不肖了?”
“老袖五名弟子中,本来唯有涤尘最合吾心,可承衣钵,只可惜……”说到这里,蒙泊国师忽然吐出一句藏语,而他一惯平实的语气似也有一分叹息。
小弦听不懂藏语,忽想到初遇宫涤尘时他曾唤自己“杨惊弦”,并说是听了扎风喇嘛的描述。
但听蒙泊语意,扎风根本没有机会提到自已,就被罚面壁,以宫涤尘的高傲心性自然也不会特意去问,他又是从何处听说自己从前的名字?难道宫大哥果真是与御伶堂有关?
蒙泊国师又道:“许施主可知这屋中的两幅画有何含义?”小弦思索道:“大师说一人盗窃,一人杀人。
那这被吊起的男子想必是盗窃钱财的小偷,另一个定是杀人之徒。
这两幅画莫非说的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道理?”
蒙泊国师简短道:“铁签刺体、千刀万剐者犯的才是盗窃之罪。
”小弦一怔,只听蒙泊国师续道:“许施主想来已见到门口的‘法’字了吧?”小弦呆了一下,忽然醒悟:“我明白了,表面上盗窃虽比不上杀人,却要看所盗何物,所杀何人?”
“杀人者虽穷凶极恶,但那盗者虽不过窃几十银两,却令一家数口贫困致死。
其中罪孽轻重,自不可同日而语。
”蒙泊国师依然不动声色,淡道,“所以杀人越货,不过害一人之命,盗国窃权者,害的却是天下百姓!”
小弦沉思,蒙泊国师自此再无言语。
※※※
且说水柔清走入第一间挂着“佛”字的竹屋,进屋首先看到的,是一张大大的围棋棋谱。
那棋谱足有五六尺方圆,占据了整整一面墙壁,棋已至中盘,黑子所占之位亦隐隐组成了一个大大的“佛”字。
宫涤尘随之入屋,立在水柔清身后:“清儿姑娘可懂围棋?”水柔清并不回身,略点点头:“稍知一二。
”宫涤尘笑道:“不知清儿姑娘棋力如何?这盘棋现在轮到黑子下,姑娘可有起死回生之术?”水柔清定下心神看谱。
四大家族杂学极多,她在围棋上的造诣虽不比象棋,却也不弱于普通棋士。
但见谱中黑白纵横,数条大龙纠结在一处,双方都无回旋之机,局势极为复杂。
黑棋稍落下风,如今最关键处应该是将中腹棋筋作活,才可以继续对外围白棋保持攻势。
可这块棋筋虽可两眼苦活,但势必将白棋外围撞厚,影响其余几条黑龙。
只要一招落子不慎,便可能前功尽弃,再无翻盘的余地。
水柔清思考良久,也没有想出万全之策,一时沉吟难决。
忽听宫涤尘淡然道:“清儿姑娘可知为何这盘棋以‘佛’为名吗?”水柔清亦是极聪明,一时心里隐有所悟,却不肯在宫涤尘面前示弱,冷哼一声。
宫涤尘也不以为意,自顾自道:“佛法讲究舍身成仁。
一局棋有舍有弃,为了最后的胜利,原本无须看中几枚残子。
只不过若是将这棋局换成了人间尘世,便有许多恩仇情怨夹杂在其中,欲弃无从,欲舍无力……”
水柔情猛然一震:对四大家族与御泠堂的千年恩怨来说,每一个人都是一枚棋子,只要能求得最后胜利,舍弃原不足惜。
只不过当这被人轻轻舍弃的棋子换成父母亲人,才变得如此难以接受吗?她不禁喃喃道:“可我,应该怎么办才好?”
宫涤尘笃定一笑:“对于棋者来说,胜固欣然,败亦可喜,大可收拾残局再战山河;但对于陷人世情的凡夫俗子来说,恩怨纷扰原没有什么解决的方法谈得上‘最好’。
所以,这一局说的并不是棋理,而是佛道!”水柔清脑中一片紊乱:“那又如何?”
宫涤尘不语,上前双手轻拂,将那张棋谱卷入袖中,转身出门而去,只留下呆立在竹屋中、忽然流下两行泪水的水柔清。
※※※
“宫大哥,清儿在哪里?”看到宫涤尘走入竹屋,小弦急忙发问。
“你放心,我可不敢对你的清儿姑娘有丝毫不敬。
”宫涤尘的目光中似乎有一份揶揄。
小弦的脸微微一红,望定宫涤尘,一字一句道:“宫大哥,你会骗我吗?”宫涤尘一愣,面对小弦真诚的目光,机智如他,一时竟也不知该如何回答,许久后才勉强点点头:“你想问我什么,我一定如实问答。
”
小弦知道外面的蒙泊国师定能听到这番对话,只好语意隐讳:“我与何公子见过泼墨王。
”宫涤尘一震,冷笑道:“他还好吗?”小弦道:“他疯了,还不停画着一个女子,而且,我知道……”宫涤尘忽然抬手止住小弦:“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吗?”小弦眼中又浮现出温泉边永生难忘的一幕,重重点头。
宫涤尘长叹一声,缓缓道:“那一日,我之所以去温泉洗浴,是因为他的眼污了我的身子!”小弦忽然大叫一声,眼中涌上一层迷蒙的泪光,上前两步捂住宫涤尘的口:“宫大哥,不要说了,我们是好兄弟,永远是!”事实上他的心中虽有无数怀疑,却从未想过宫涤尘居然会向自己直承其事。
这一刻,既被他对自己毫无保留的信任所感动,亦害怕再问出什么更难接受的真相。
宫涤尘轻轻拨开小弦的一手:“我早就告诉过你,有些事情当时不必对你说,但日后总会让你知道。
只是,一旦到了这一天,我们却无法再做兄弟了。
”
小弦听宫涤尘说得郑重,吃了一惊:“宫大哥,我并没有怪你隐瞒啊。
泼墨王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人,你就算打死他,我也不会不认你做兄弟。
”说到这里他方才醒悟,如果泼墨王画的那名女子果然就是宫涤尘,那么自己这个“大哥”实是女扮男装之身,确实是无法再做“兄弟”。
想到这里,小弦不由松开抓紧宫涤尘的手,低声道:“难道,你……你真是女子?”
宫涤尘苦苦一笑:“除了我的家人,你是第三个知道此事之人。
”听宫涤尘承认此事,小弦心中百般滋味涌上,一时不知是喜是忧:“还有两人是谁?”宫涤尘长叹一声:“一个是我师父,一个就是那已疯的薛泼墨。
”
原来宫涤尘初入京师,结交各方人物,并无人怀疑她女扮男装的身份。
而她身怀蒙泊师那“试门天下”之题,对学富五车的乱云公子、书法极佳的泼墨王等人刻意结识。
乱云公子也还罢了,偏偏泼墨王薛风楚擅长绘对人物的形象神态把握细致入微,竟被他从宫涤尘平日举止中瞧出蹊跷。
泼墨王心计深沉,见宫涤尘谈吐不俗,更有蒙泊国师这个大靠山,不由见色起意,一面邀其游山玩水,一面百般挑逗,被拒后竟以宫涤尘女子的身份要挟。
宫涤尘一怒之下,方用离魂之舞将泼墨王逼疯。
也正因如此,才有了那日在温泉中洗浴,与小弦相识之缘分。
小弦听到蒙泊国师早知此事,登时去了顾忌:“好啊,宫大哥你瞒得我好苦,怎么赔我?”他“宫大哥”叫得顺口,一时改不过来。
而说到“赔”字时,两人都想到小弦当初不明就里,一意要宫涤尘“陪”睡之事,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宫涤尘轻笑道:“我欠你一首诗,还不够么?”小弦撅着小嘴:“不够不够!我好容易才有了一个肝胆相照的好兄弟,你把他还给我!”说到一半,忽觉悲伤。
自己从小就希望有这样一个大哥,谁知现在却变成了“姐姐”,可又想到以后再也不必担心宫涤尘与林青做“情敌”,一时又觉得放下一番心事,眼中泪光盈盈,嘴角却又露出笑容。
宫涤尘何曾想到小弦有这许多心思,只是感动他对自己的一番诚挚,正色道:“只要你不嫌弃,我永远做你的大哥也无妨。
”“好,一言为定!”小弦伸出小指。
宫涤尘亦是心情起伏,她自幼女扮男装,其中诸多不便,唯有故作冷漠,与人保持距离,并无什么朋友。
和小弦相识,一方面因为对方是个小孩子无须防备,一方面小弦的坦荡确实也令她心喜莫名,当下勾住他的小指,一字一句:“今生是兄弟,一世是兄弟!”两人各自心情激荡,良久方休。
蒙泊国师那不紧不慢的语声忽然传来:“涤尘去吧,小弦和我也该走了。
”
宫涤尘瞬间恢复平静,应了一声,转头对小弦道:“小弦,今夜你必须随我师父走,过几日我再与你联络。
”“为什么?我不要和他走。
”小弦话音未落,宫涤尘已出指点在他胸口。
小弦根本未想过刚刚对自己信誓旦旦的宫涤尘竟会突然出手,眼中闪过惊讶与不解,却无愤怒。
只因他相信宫涤尘如此做必有原因。
竹屋一开,蒙泊国师大步走入。
宫涤尘拜伏于地:“弟子不肖,只请师父答应我一件事。
”蒙泊国师似是看破宫涤尘所想,淡然道:“涤尘放心,就算为师性命不在,也必会护得许小施主的安全。
”宫涤尘不再说话,鞠躬转身离去。
小弦满腹疑虑却问不出口,蒙泊国师已将他抱入怀中,大步往门外走去。
门外的百姓已散,蒙泊大师更不停留,连四间竹屋也不望一眼,径直南行,小弦耳边风声呼呼作响,其势迅快至极,又觉得蒙泊的双手中有一股温暖的力量托着自己,几乎就要沉睡而去,迷糊中心底勉强浮起一句疑问:“蒙泊国师要带自己去什么地方?”
突然蒙泊国师仿佛感应到小弦的疑问,低头望定他,“不要怕,涤尘自会送小姑娘回京。
而我们,去泰山绝顶!”
第二十一章绝顶之战
正月十八,傍晚。
寂静的泰山脚下,一骑白马沿山道飞驰而来。
马上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