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2)
晨光微露的旷野
要么我拾起你扔下的白手套
要么你接住我甩过去的剑
要么你我各乘一匹战马
远远离开这天的帅旗
离开如云的战阵
决胜负于城下
对于这批学者,这些诗句或许太硬。
但我确实想用这种方式,拦住他们的车队。
对视着,站立在沙漠里。
他们会说,你们无力研究;那么好,先找一个地方,坐下来,比比学问高低。
什么都成,就是不能这么悄悄地运走祖先给我们的遗赠。
我不禁又叹息了,要是车队果真被我拦下来了,然后怎么办呢?我只得送缴当时的京城,运费姑且不计。
但当时,洞窟文献不是确也有一批送京的吗?其情景是,没装木箱,只用席子乱捆,沿途官员伸手进去就取走一把,在哪儿歇脚又得留下几捆,结果,到京城时已零零落落,不成样子。
偌大的中国,竟存不下几卷经文!比之于被官员大量糟践的情景,我有时甚至想狠心说一句:宁肯存放在伦敦博物馆里!这句话终究说得不太舒心。
被我拦住的车队,究竟应该驶向哪里?这里也难,那里也难,我只能让它停驻在沙漠里,然后大哭一场。
我好恨!
不止是我在恨。
敦煌研究院的专家们,比我恨得还狠。
他们不愿意抒发感情,只是铁板着脸,一钻几十年,研究敦煌文献。
文献的胶卷可以从外国买来,越是屈辱越是加紧钻研。
我去时,一次敦煌学国际学术讨论会正在莫高窟举行。
几天会罢,一位日本学者用沉重的声调作了一个说明:“我想纠正一个过去的说法。
这几年的成果已经表明,敦煌在中国,敦煌学也在中国!”
中国的专家没有太大的激动,他们默默地离开了会场,走过王道士的圆寂塔前。
◇◆莫高窟◆◇
莫高窟对面,是三危山。
《山海经》记,“舜逐三苗子三危”。
可见它是华夏文明的早期屏障,早得与神话分不清界线。
那场战斗怎么个打法,现在已很难想象,但浩浩荡荡的中原大军总该是来过的。
当时整个地球还人迹稀少,哒哒的马蹄声显得空廓而响亮。
让这么一座三危山来做莫高窟的映壁,气概之大,人力莫及,只能是造化的安排。
公元366年,一个和尚来到这里。
他叫乐樽,戒行清虚,执心恬静,手持一支锡杖,云游四野。
到此已是傍晚时分,他想找个地方栖宿。
正在峰头四顾,突然看到奇景:三危山金光灿烂,烈烈扬扬,像有千佛在跃动。
是晚霞吗?不对,晚霞就在西边,与三危山的金光遥遥对应。
三危金光之谜,后人解释颇多,在此我不想议论。
反正当时的乐樽和尚,刹那间激动万分。
他怔怔地站着,眼前是腾燃的金光,背后是五彩的晚霞,他浑身被照得通红,手上的锡杖也变得水晶般透明。
他怔怔地站着,天地间没有一点声息,只有光的流溢,色的笼罩。
他有所憬悟,把锡杖插在地上,庄重地跪下身来,朗声发愿,从今要广为化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