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裙带资本(4/5)
面前,服务员挑起帘子,夏霓已经从座上站起来迎他。
她笑吟吟地说:“总是我给你开门。
”
姜松岩说:“是啊,那时候你开门,我们要看你的脸色,遇到大小姐不高兴的时候,尽早地离开。
”
夏霓不饶他,说她如今不是大小姐了,以后到姜松岩家要看姜公子、姜太太的脸色。
说到姜晓松,姜松岩告诉夏霓,他都读研究生、谈女朋友了。
夏霓说了实话,她对姜晓松一点儿印象也没有了,过去也没有在意过他。
夏霓着清新淡雅的蓝灰色衣裙,衣衫上飘着不规则的抽象印花,害得姜松岩一直想看清楚到底是什么纹样。
夏霓说菜已经点了,这是一家福建人开的做闽菜的饭店。
橄榄汁、榴莲酥、芋泥酥都不错,太平燕也值得一尝。
金牌菜酱香鱼头就算了,榕城菜花是一绝。
她还替姜松岩单点了小份的醉乡牛仔骨。
姜松岩微微点头说:“点什么都行,这不重要。
”
夏霓马上问他什么是重要的?他说:“见面最重要。
”
夏霓看了看他,然后脸微仰,说:“这话让我很感动!”
姜松岩对她伸出手说:“在这里见到你,大哥非常高兴!”
夏霓轻握了一下姜松岩的手马上松开,她说:“在这么个陌生城市里,有你这个大哥在身边,真是温暖。
”接着又说,“要早知道有这么一天,我那时候该对你好一点儿。
”
姜松岩笑了笑,夏霓问他笑什么?他说:“你对我好与不好,你父亲都很在意的啊。
”
夏霓有些愧意地说:“当初真不该借你说事。
”马上她又笑了,“反正我父亲对你印象好,我怎么做也不妨碍他对你的好感。
”
她说到父亲最初对姜松岩的好感,除了才干还更看重他的相貌,说他端庄厚重还有儒雅。
在姜松岩调离平江市的时候,她父亲感慨地说,一个人的端庄厚重不是装出来的,是修身、修炼出来的,他相信龚老也是赏识姜松岩这一点。
姜松岩摇摇头,说他跟从老领导好多年,从来没有听说他懂相人术。
夏霓端起手臂侧着身子,打量姜松岩说:“老爷子说鼻梁高的人权柄也高,你看你,鼻子丰润耸直、端庄整齐。
我过去那位,就是赵鹏程,长一个削刀鼻,父亲当时说他为人苛刻,我怎么也不相信,现在知道了却迟了,送了他大半生。
懊悔!”
见夏霓盯着他,姜松岩点了点头。
说老实话,她今天的样子,与她这样近距离的相对,令他心生感慨。
他在不同的场合看过太多的女人,各种类型的都有,女官员里,有够魄力的、有卖弄风骚的、有咄咄逼人的、有工作能力极强同时又拿娇柔妩媚当进阶工具双管齐下的。
而非官员的女性,花花绿绿的就更多了,而夏霓,始终令他不能归其类。
曾经的她作为领导夏中天书记的千金,在他面对时不用看着她也会有所紧张。
她不很犀利、不很骄纵、不很矜持、不很甜腻、有点儿聪敏慧黠又不过分,他对这种恰到好处的特质还有一种敬意。
也正因如此,在听夏中天说她喜欢他,爱上他时,不仅仅只抵消了夏中天给他所带来的痛苦,他还有得意的成分在心里。
很多年,即使是他和苏可可亲热的时候,她的模样、她的表情在他眼前总是萦绕不去。
但现在的她好像变了一个人,让他感到陌生。
她刚对他说的面相话题,让他很不舒服,他不喜欢这种江湖气的东西。
她的津津乐道,只达到了一种效果,始终掌握着话语权,话题围绕在他身上。
她这样是叙旧?还是……
而夏霓也觉得姜松岩与昔日大有不同。
“上次在平江市见到你,第一眼就觉得你变了。
不是我原来印象中的你了……”夏霓开始吃了一口菜,说完这句话又略微停顿了一下。
“噢……”
她迟疑了一下,看到他只微笑着,似乎是在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你现在显得丰神飘洒,器宇轩昂。
比过去更有魅力了……”
她的话仍然是令他感到失望。
他要的不是这些从什么地方抄袭来的恭维,觉得她江湖气之后又来了一些仍然不入耳的世俗。
这些都不是她原来的本色。
他不想她再这么说下去,点的菜他吃了一点儿,没有她说的那么好,总归要在用餐结束以前知道一些他想知道的。
他插话问到她,下面想在云邑市怎么发展,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夏霓大概没有想到他会这么直接地问他,回答说暂时不会为难他,她还对付得过去。
他端起盛着橄榄汁的杯子和她碰了一下,说:“需要我帮的,只要我能够做到的,我都会做。
”
夏霓说:“没想到有什么事情要找你,我现在是有点儿困难,与别人合伙做着,已经考虑分了,要不了多久我就会起来,就会做得很好。
从上海要走的时候,人家给了很高的薪水挽留我。
”
意识到说过要告诉姜松岩为什么到云邑市来的,她说:“我从上海出来的时候有打算,先找一家公司合伙,然后自己单干。
之所以这样,是我要借助人家的公司了解这个地区的市场,打理好人脉。
我的师兄,就是上海的那位,给我介绍了两家急需技术合伙人的公司,一家在珠海,一家在云邑。
我当然要选择云邑,珠海我可是一个熟人都没有。
”
姜松岩在结账的时候说他到Z省都快一年了,还没有用过一分钱。
夏霓调侃说,要是做了国家领导人岂不是钱都不用摸了?姜松岩说,大概是的,连秘书都不用摸钱。
从饭店出来,姜松岩得知夏霓是打车过来的,便送她回租住的地方。
坐上车以后,姜松岩解释了一下,说车是秘书的。
夏霓说坐着姜松岩开的车感觉怪怪的,他没有接她的话。
车在一处红灯前停下时,夏霓说她在平江那个小地方被宠坏了,刚出来时非常不适应,“像一个一股劲儿地振翅往外飞的鸟,没飞几丈远就力不从心,就想找个枝头栖息下来,可无法回头。
自己将巢都掀了,还回去干什么?”
姜松岩说:“挣足了钱再回平江,到小地方养老其实挺好的。
”
夏霓说:“想到年老就一点儿意思也没有了。
”
这个问题没有生发和议论下去。
到了夏霓租住的公寓面前,车停下后她没有下车。
静静地坐着,好一会儿,像是下了决心,她说:“上去坐一会儿吧!”
姜松岩说:“不了,很晚了。
”
夏霓轻柔的一个小动作,转动点火锁匙,停了车的发动机。
姜松岩说他还要去一下办公室,还有要处理的事情。
这是婉拒,夏霓不会意识不到。
她将手覆到他的手上,幽幽地说:“只是让你上去看看我住的地方。
”
“我知道。
改日,我一定要看的。
”姜松岩温和地还是拒绝。
好在车厢里很暗,他们看不到彼此的尴尬表情。
夏霓下车时裹挟着一股睡莲还是什么水生植物的香水味,她没有再回头,急促地一阵小跑。
视线里,她的长发飘摆了一下,纤细的腰身一直在他眼里直到消失。
是的,她很美。
车厢里,还有她的气息,似乎不仅仅是香水的味道。
姜松岩打开车窗,稍过了一会儿才驾车离开。
回到省政府机关大院后停好车他去了趟办公室,给蔡未末打电话。
这时候,他特别想找一个人说说,而这个人非蔡未末不可。
蔡未末听姜松岩讲了与夏霓见面的过程,哈哈大笑说:“你这是约会,地地道道的约会。
”
姜松岩也笑了起来,不过没有笑出声。
他问蔡未末,要是随夏霓上去是不是会发生什么?
蔡未末笑得喘不过气来说:“当然,一定会发生什么的,因为你们其实都希望发生点儿什么。
现在,夏霓她很失望;你呢,很有成就感,应该是在为自己成功地抵制了诱惑而自豪吧?!”
姜松岩替自己解释,说不是这样的。
其实,蔡未末的这番话像是用小刀子戳了他一两下。
电话结束前,蔡未末说:“领导,我们的关系很亲密了,你都和我讲你最隐秘的私生活了……”她笑了起来,接着解释说,她身边没有人,接他任何电话的时候都不会在其他人面前。
姜松岩回到家时苏可可刚回来,一趟郊游让她非常兴奋。
她张三李四地说了一番刚认识的朋友,又讲了一通在葡萄园的经历,还拿出带回来的葡萄酒给姜松岩尝。
姜松岩咂了下嘴,眉头也皱了起来:“怎么还往回拿东西?多丢身份啊!”
苏可可不满地说:“姜松岩,我不是捡了破烂回来,这是葡萄酒,你喜欢喝的。
另外你要搞清楚,家里现在的每一瓶酒都是我花钱买回来的,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
姜松岩说:“反正从外面拿东西回来不好,不管是什么样的东西。
”
苏可可不再说什么,仔细想想,一个副省长夫人从外面提人家给的东西是不像话。
但她有苦楚不好对姜松岩说,每次她去超市替姜松岩买红酒的时候都感到悲哀,谁会想到她一个副省长夫人还要自掏腰包亲自去买这种东西?
她觉得自打姜松岩到Z省来做副省长以后,都穷死了。
以前在平江或者泊州,过年过节的部下上门来都不会空手,即使姜松岩要求严格,带个礼物来,给姜晓松几百块钱压岁钱总是有的,一年不经意间都会有个大几十万的进项。
起码家里的红酒不会上街去买,过去烦人家送的东西现在倒变得稀罕了。
到Z省来以后家里只有席鸣一来过,带个东西来,还是不能吃不能喝的木头马。
她看到就烦,已经收拾到壁橱里去了。
在北京时,不说姜松岩,就她所在的那个单位,这样那样的钱发得都很多,购物卡多得像扑克牌,要想办法在有效期内去用。
现在倒好,姜松岩和她的银行卡上就只工资款。
她不上班以后考核奖没有了,那一年就是好几万。
钱少了不说,用的地方越来越多,退到柯易平那里的一大笔钱也让她心疼了好长时间。
她知道,以姜松岩现在的职务和身份,他是不屑别人送他什么小东西的,他要弄钱一定会是大数目。
所谓弄钱就是受贿,苏可可不想那么惊心动魄的,用一个弄字代替,想着的时候安心一些。
姜松岩是不是暗地里弄钱,她不知道。
很多时候想到他受贿她会害怕,想到他清廉她也害怕。
儿子都奇怪,真那么清廉怎么混到这一步的,又怎么去养前程的?
6
姜松岩到Z省近十个月的时间里,在接触的地级市党政负责人当中,席鸣一是与他交往最多也是最深的一个。
姜松岩分管的工作得到了他的积极配合和支持,其中最棘手的沿江环境保护专项治理、违规用地的清理工作,几乎都是他打头炮。
沿江低碳生态圈已经初具规模,到年底将迎来国家级验收;Z省国土厅整顿违规用地约谈市长在全国开了先河,作为第一家被约谈的关港市,被参加旁听的国土部观察员评价为“对自身违规现状有清楚认识,更有明确具体整改措施”。
其后国土部借鉴Z省经验,约谈多地市长。
姜松岩想操作的《Z省环境保护白皮书》,只是向席鸣一提了一下,很快地便有关港市的人大代表提出了这方面的议案。
在环保工作方面,姜松岩知道不能步子迈得太大、走得太快,但由这种方式促成的事情,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2009年9月,对席鸣一来说是一个多事之秋。
月初姜松岩听席鸣一说,借着到省里来开会的机会,他专门找了分管组织工作的省委副书记和组织部长,意欲调整宝川市的领导班子。
他要做的不是微调,而是大换血。
当然,这不是他个人意志,中共关港市委常委会为此专门讨论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