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速归。
”娃谓姨曰:“方寸乱矣。
某骑而前去,当令返乘,便与郎偕来。
”生拟随之。
其姨与侍儿偶语,以手挥之,令生止于户外,曰:“姥且殁矣。
当与某议丧事,以济其急。
奈何遽相随而去?”乃止,共计其凶仪斋祭之用。
日晚,乘不至。
姨言曰:“无复命,何也?郎骤往觇之,某当继至。
”生遽往,至旧宅,门扃钥甚密,以泥缄之、生大骇,诘其邻人。
邻人曰:“李本税此而居,约已周矣,第主自收。
姥徙居,而且再宿矣。
”征:“徙何处?”曰:“不详其所。
”生将驰赴宣阳,以洁其姨,日已晚矣,计程不能达。
乃弛其装服,质撰而食,赁榻而寝。
生意怒方甚,自昏达旦,目不交睫。
质明,乃策赛而去。
既至,连叩其扉,食顷无人应。
生大呼数四,有宦者徐出。
生遽访之曰:“姨氏在乎?”曰:“无之。
”生曰:“昨暮在此,何故匿之?”访其谁氏之第。
曰:“此崔
昨有一人税此院,云迟中表之远至者。
未暮去矣。
”生惶惑发狂,罔知所措,因返访布政旧邸。
邸主哀而进膳。
生怨懑,绝食三日,遘疾甚笃,旬余愈甚。
邸主惧其不起,徙之于凶肆中。
绵缀移时,合肆之人共伤叹而互饲之。
后稍愈,杖而能起。
由是凶肆多日假之,令执帷,获其直以自给。
累月,渐复壮,每听其哀歌,自叹不及逝者,辄呜咽流涕,不能自止。
归则效之。
生,聪敏者也。
元何,曲尽其妙,虽长安元有伦比。
初,二肆之凶器者,互争胜负。
其东肆,车舆皆奇丽,殆不敌,惟哀挽劣焉。
其东肆长知生绝妙,乃醵钱二万索顾焉。
其党耆旧,共较其所能者,阴教生新声,而相赞和。
累旬,人莫知之。
其二肆长相谓曰:“我欲各阅所之器于天门街,以较优劣。
其不胜者罚值五万,以备酒馔之用,可乎?”二肆许诺。
乃要立符契,署以保证,然后阅之。
士女大和会,聚至数万。
于是里肯告于贼曹,贼曹闻于京尹。
四方之士,尽赴趋焉,巷无居人。
自旦阅之,乃亭午,历抵舆辇威仪之具,西肆皆不胜,师有惭色。
乃置层榻于南隅,有长髯者拥铎而进,翊卫数人。
于是奋髯扬眉,振腕顿颡而登,乃歌《白马》之词。
恃其夙胜,顾盼左右,旁若无人。
齐声赞扬之,自以为独步一时,不可得而屈也。
有顷,东肆长于北隅上设连榻,有乌中少年,左右五六人,秉而至,即生也。
整其衣服,俯仰甚徐,申喉发调,容若不胜。
乃歌《薤露》之章,举声清越,响振林木,曲度未终,闻者欷掩泣。
西肆长为众所消,益惭耻。
密置所输之直于前,乃潜遁焉。
四座愕眙,莫之测也。
先是,天子方下诏,俾外方之牧,岁一至闭下,谓之人计,时也适遇生之父在京师,与同列者易服章窃往观焉。
有老竖,即生乳母婿也,见生之举措辞气,将认之而未敢,乃该然流涕。
生父惊而诘之。
因告曰:“歌者之貌,酷似郎之亡子。
”父曰:“吾予以多财为盗所害。
奚至是耶?”言讫,亦位。
及归,竖间驰往,访于同党曰:“向歌者谁?若斯之妙钦欤?”皆曰:“某氏之子。
”征其名,且易之矣。
竖懔然大惊;徐往,迫而察之。
生见竖色动,回翔将匿于众中。
竖遂持其袂曰:“岂非某乎?”相持而位,遂载以归。
至其室,父责曰:“志行若此,污辱吾门。
何施面目复相见也?”乃徒行出,至曲江西杏园东,去其衣服,以马捶鞭之数百。
生不胜其苦而毙。
父弃之而去。
其师命相狎昵者阴随之,归告同党,共加伤叹。
令二人赍苇席瘗焉。
至,则心下微温。
举之,良久,气稍通。
因共荷而归,以苇筒灌勺饮,经宿乃活。
月余,手足不能自举。
其楚挞之处皆溃烂,秽甚。
同辈患之。
一夕,弃于道周。
行者咸伤之,往往投其余食,得以充肠。
十旬,方杖策而起。
被布裘,裘有百结,褴缕如悬鹑。
持一破瓯,巡于闾里,以乞食为事。
自秋徂冬,夜人于粪壤窟室,昼则周游廛肆。
一旦大雪,生为冻馁所驱,冒雪而出,乞食之声甚苦。
闻见者莫不凄恻。
时雪方甚,人家外户多不发。
至安邑东门,循里垣北转第七八,有一门独启左扉,即娃之第也。
生不知之,遂连声疾呼:“饥冻之甚。
”音响凄切,所不忍听。
娃自阁中闻之,谓侍儿曰:“此必生也,我辨其音矣。
”连步而出。
见生枯瘠疥疠,殆非人状。
娃意感焉。
乃谓曰:“岂非某郎也?”生愤懑绝倒,口不能言,颔颐而已。
娃前抱其颈,以绣襦拥而归于西厢。
失声长恸曰:“令子一朝及此,我之罪也!”绝而复苏。
姥大骇,奔至,曰:“何也?”娃曰:“某郎。
”姥迟曰:“当逐之。
奈何容至此?”娃敛容却涕曰:“不然。
此良家子也。
当昔驱高车,持金装,至某之室,不逾期而荡尽。
且互设诡计,舍而逐之,殆非人行。
令其失志,不得齿于人伦。
父子之道,天性也。
使其情绝,杀而弃之,又困踬若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