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2/2)
君豢养私兵与谋反无异,圣主若知晓此事,殿下恐有性命之忧。
届时就算圣主真派了李元裴出京核查,又有何用呢?”
梁溱慢吞吞地将面前这盏茶饮尽了,才道:“圣主不会马上杀我,最多是对我刑讯逼供罢了。
我还有三个屯兵之处没有招认,我会以此做诱饵保住自己的性命。
”
赵瑾一脸愕然,许久才摇头道:“您疯了,您真是疯了,臣绝不认同您。
”
梁溱并不看他,静静看着廊下,仿佛陷入了一种无端的回忆中,沉默许久才苦笑道:“我确实没有别的办法,否则也不会将日子定在休沐第二日,这第一日就是留给我自己吃苦头的。
”他回过头,如水的月色就倾洒在他发间,皎皎如银河倒悬,把他因为操劳数日而苍白疲惫的脸色都衬得明媚润泽起来。
“到时候东宫之人就要麻烦你从中转圜,尤其是太子妃,随便编个理由糊弄她就是了,不要让她太过忧心。
”
赵瑾目光复杂地望着梁溱,眼前人继承了文昭皇后的明丽,端的是一副消冰融雪般的好颜色,哪怕已是而立之年,眼眸中也总闪着少年人才有的天真赤诚。
都说皇家子弟皆是真龙血脉,可惜真龙困樊笼,被缚了手脚折了骨刺,再使不出通天之能。
他虽极为不忍,还是习惯性妥协:“臣会遵照殿下的旨意。
”
休沐前一日,几匹快马从京都而出,向西南方向奔去。
马蹄极快,却落地无声,几息之间,飞扬的尘土犹在震荡,人马已在数里之外。
为首者身材颀长,没戴幕离,脸色阴沉地紧绷着,官道上的驿卒遥遥望见那人腰间的翠绿环佩,也是脸色一变连忙让道避行。
午时,东宫处理完政务尚有闲暇,难得地提了一笼瓜果糕点去看望太子妃。
两人你侬我侬、极尽缠绵地说了半晌话,太子才恋恋不舍地回到了书房继续批折子。
当夜,重重宫闱、寂静深处突然响起嘈杂的人声,衣袂摩擦间,泛着肃杀阴冷之气,它附着在冰冷的铁器上,又仿佛蛰伏在云叶之下,在宫侍冷不防的一声惊呼中
“砰”得破开梁溱的寝殿。
太子尚在卧榻上睡眼惺忪,被寒风一撩猛地坐起,宿卫已然闯了进来,身上穿着沉重的甲胄腰间配着森然的冷铁。
梁溱怔怔望着这群不速之客,还未开口,这群人有序地分作两列,对向而立,中间走出一个魁梧身材的将士,右手上持着一枚铜铸的令牌,边缘刻了一圈小字:裕安皇帝通令。
这圈小字让梁溱不得不低头,咬牙道:“何将军。
”
何端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却单膝点地跪下,左手指尖在腰间一撩,佩剑便被解下按在地上,他微微俯首,沉声道:“太子殿下请恕臣等以下犯上。
”
梁溱眉间一跳,何端昀已经站了起来,将右手的令牌举起,目光如利剑般逼视着他:“太子梁溱无旨在鹿邑屯养私兵,有谋逆之嫌,奉裕安圣主令,将其拿下问罪。
”
第48章对峙
梁溱被人押着在福宁殿内跪了一个时辰,连圣主的影子也没见到。
陈平从帷幕后出来,一改往日热络亲和的态度,半个眼神也没落在梁溱身上,只与何端昀低语几句。
梁溱离得稍远没有听清,只听见他最后一句“辛苦何大人了”,接着那人才远远看了自己一眼离去了,眼中的冷意仿佛如寒日里的水汽一般弥散在空气中。
“圣主不肯见我?”梁溱仿佛被这个眼神激怒了一般,陡然发作:“说我吞并谋乱,证据何在?他问都不问,不曾听我分辨一句,就要将我拿下治罪吗?!”
陈平没有回头。
“有没有做,殿下心中清楚。
”何端昀嫌恶般皱眉,不顾梁溱挣扎,对押送的宿卫沉声道:“带走!”
几人便又架起梁溱辗转进了御正司,这回是真的下狱了。
御正司,乃是大梁专门关押皇亲国戚的地方。
古语有言,刑不上大夫。
然而梁律似乎并不对这些天潢贵胄有丝毫宽容与怜悯,牢狱阴冷而潮湿,石壁上是鲜血染就的暗红,随时间腌制出一种浑浊的腥臭。
牢中关押的人不多,此时没有行刑,听不见令人遍体生寒的惨叫声,只有一个疯了的老人轻声地絮絮叨叨,说些旁人听不懂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