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九回(1/5)
他低声唤她的名字,她脚下没有放慢半点,只顾闷头朝前走。
他在后面跟着,又不能太显眼,压抑着,有点无可奈何。
他也知道自己的心态有问题,却总是控制不住,生怕有人觊觎,他时刻都处在防备中。
这样的年代,一个女人可以让男人无措到如此程度,也算是个巨大的成就了吧。
他起先很着急,后来倒松散了。
如今进了和暖的月令,春衫变得轻而薄。
她是一副水蛇腰,雪缎垂坠下一步一摇摆,翩若惊鸿,宛若游龙。
她自己是不自知的,不懂那玲珑的身姿有多让人垂涎。
慕容琤望着,既喜且忧。
他好像是病入膏肓了,有了这样的心态,后面的路恐怕举步维艰。
然而没办法,硬了心肠也要继续下去。
他尚且拿捏得住分寸,江山美人孰轻孰重,总有两全的手段来圆融。
她仍旧回膳堂,扎进人堆里找载清,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儿全给了他。
慕容琤微眄着眼,站在门前不动声色。
太学生们看见他纷纷起身长揖,他掖着两手接受参拜,视线却未曾转移,始终都在她身上。
弥生回过头看他一眼,略有些惊慌。
他索性板起脸来,朝她扬了扬下巴,“谢弥生,你随我来。
”
太学里人人知道她常被罚,大家对夫子冷言冷语的传唤也见怪不怪,不过换了个同情的表情目送她英勇就义。
他转身朝游廊那头去了,弥生没法,只有硬起头皮远远跟着。
他背手缓行,穿过迂回的甬道,在一片梅林前停下来。
攲枝上冒出了新发的嫩芽,日光当头照着,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
但他的脸是冷的,眼神也是冷的。
弥生有些气闷,以前难伺候是不假,现在越发无理取闹了。
谢集他们瞧不上六兄,那是他们势利,眼光如豆。
夫子是个博学的人,既然有肚才,就不该和其他人一般见识。
她虽年轻,原则还是有的。
他憋着不说话,她也决定死不开口。
不讨好,不告饶,他发火是他的事,大不了受罚嘛!她头回顶撞他,说到底还是比较怕的。
可是牛脾气一上来,就顾不上那么多了。
暗地里嘀咕着,高兴的时候又搂又抱,不高兴了就甩脸子,把她当成什么!
“我大约是弄错了。
”他突然道,“只听你说放心不下,要过他府里替他周全。
我是想,无论如何他还未婚配,现在开府单过,你是待字的女郎,过从甚密总不好。
我倒没有别的意思,不过一时心急脱口而出。
你……多包涵。
”
他能有这样的态度是破天荒头一遭,弥生准备好了迎战,谁知被他的这番话弄得气性全无,霎时有点讪讪的。
回头反省一下,自己的确不大像话,他给了三分颜色就蹬鼻子上脸,却叫他一个做长辈的先来屈尊赔礼。
她灰溜溜低头作了一揖,“是学生犯上,请夫子恕罪。
我是不想叫夫子误解我六兄,回话口气冲了点,夫子千万别同我计较。
”复低头又道,“我和六兄从小就处得好,听不得别人说半句讥讽他的话。
那件事就像个伤疤,揭开了血淋淋的。
他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却不得不活在冷眼里。
在我看来他是不是我阿耶亲生的都不打紧,我认准了他是我阿兄,到死都要维护他。
”
慕容琤看出来了,她虽然有点傻乎乎的,却有一颗鲜活的赤子之心。
他不知该笑还是该叹,她长在富贵丛里,并没有沾惹到市侩的习气。
甚至是不问情由的,对弱者有天然的保护欲。
别的女人想方设法依附强者,只有她,同情那些游离在世俗之外的可欺的人。
比如谢允,比如广宁王……
“谢允的脾气和我二兄有些像。
”他微侧过脸,眼梢的余光里时刻留意着她,话里带了些双关的味道,“你是见过珩的,他倒没有别的忧愁,只是娶妻不贤。
这种温暾水的性子叫人头疼,若娶个通达的王妃还能顾全些。
只可惜王氏薄情,随意地摆布他,比外头人还不如。
”
弥生不方便对广宁王的婚姻发表什么看法,毕竟别人家的事,愿打愿挨地也走到今天了。
她掖着两手道:“我六兄说,将来娶亲不挑门户。
望族里的女郎娇养惯了,未必适合他。
就是个小家小户,只要品性好,照旧过红火日子。
”
他见她一副老气横秋的口吻,不由笑道:“是谢允这么告诉你的?哪个说望族的女郎就娇贵?我看不是的,至少我见着的就和别人不一样。
”
弥生撇了下嘴,完全没意识到他指的人是自己,“夫子见多识广,咱们是不能比的。
”
慕容琤听她说“咱们”,这个词汇里显然不包括他。
他有些恼火,渐渐冷了眉眼,“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我见多识广?”
弥生开始装,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