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2/4)
堤的民夫、得了药的村人,以及其他听说了封小二之事的百姓,足有三百多人,都来相送。
一层秋雨一层凉,这雨水浇在身上,寒气也渐渐深重。
白知县踩着满地黄叶,望向林中升起的茫茫湿雾,觉得身上越发沁冷。
他亲手写的墓碑“义士封常清之墓兴化知县白铁珊敬立”已经半截埋入黄土。
他将灵幡插在坟头,拔去夹杂在墓土里的几棵野草,蹲下擦着火石,要点燃那一堆纸钱。
可雨下得太大了,一点火星也不见。
阿文忙将绿油纸伞撑在他头顶,白知县轻叹一声,只点燃了三柱清香,插在墓碑前,自己接过伞来,看着三柱香烧完。
“兄弟,你安息罢。
”他低头道,“你做得很好,竭尽全力,生死不顾。
可惜我没能救你。
”
“不。
”苏苗苗走上前来,看着墓碑说,“你已经救了他啦。
”
白知县热泪长流,推开阿文的纸伞。
他的泪汇在铺天盖地的冷雨里,脸上身上湿得淌水。
“没有,他已经死了!这么年轻,就永在泉下了。
”
“你救了他的心魂,这比救了他的性命更重。
”喵神农卧在苏苗苗肩头,眯着眼说,“你看,墓碑上写的是‘义士’。
他不再是一个人人唾骂的贼寇,而是一位百姓敬重的义士。
他是堂堂正正去死的,他死得其所。
”
苏苗苗点头:“多少天下英雄欲死得其所而不能,他很幸运。
”
白知县默然跪下,给封小二磕了三个头。
泥水泡湿了他的额发和衣裾,又从他眉骨上蜿蜒流下。
念过往生咒,他摸了摸墓碑前种下的一丛青翠兰花,缓缓站起身来:“再见,我会再来看你。
”
归来,天色渐暗,野狐啾啾。
头顶吱哇一声猴叫,什么东西跳过头顶,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喵神农生气地攀住竹篓边,喵喵嚷道:“本大王在此,什么孙子造次?”
白知县循声而去,却原来是一只小猴子掉进了水塘,一大帮野猴正在塘边树枝上焦急地乱叫。
他一扬手,小猴子身子底下便出现了一艘晶莹剔透的小冰船,托着它慢慢漂到了岸边。
母猴子激动地跳下地去,小猴子蹦跶着扑了上来,钻进母猴怀里,撒娇一般吱吱叫个不停。
母猴子搂着小猴,人立起来,向白知县连连作揖。
白知县笑笑,还了一礼。
猴群纷纷过来,一齐作揖,然后吱喳叫着在林子里跑散了。
***
回到衙署,白知县渐觉鼻塞声重,到晚上额头都热烫起来。
他正要弄一盏紫苏汤来,不巧听说神农堂出事,一口热水也没顾上吃就走了。
原来夜里神农堂出急诊,一乡霸被牛顶穿胸口,出血不止,苏苗苗带弟子们赶到时已经不中用了。
这乡霸的儿子是无赖惯了的,哪里把这十四岁的女神医放在眼里,硬说是庸医误治,纠集了一帮闲汉闹事。
依苏苗苗的本事,哪会把这几根葱当大头蒜,喵神农更觉得啊呜一口把这些人都吃了更省事。
可他们入世也久了,如今也是懂事的,知道不能胡来,只要报了信等白知县来解围。
白知县连夜赶去乡下把他们救了回来,之后就觉得有些不对,次日便发起了高烧。
他强撑着去办公,处理完了案牍,就伏案昏睡过去。
苏苗苗给他把了脉,蹙眉道:“若只是风寒也罢了,可他这阵子忧劳太过,身子受损,不调养几日是不能好了。
”阿文急得不行,苏苗苗却十分镇定,吩咐阿文将他扶抱到榻上,又打发他煎了药来,自己扎针将白知县弄醒,灌了药汤再让他睡下。
白知县病来如山倒,一连两日药都灌不下去。
厨娘王氏连着煎了十回药,他都是吃了就吐,额头烧得滚烫。
昏乱中见王氏来,他扯住她袖子说了声“娘亲,水”。
王氏是中年没了儿子的,见他病中这样叫喊,眼泪登时就下来了,捂着嘴哭道:“这无父无母,异地他乡的,连个贴心贴肺的人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