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心不甘(4/5)
,要让别人瞧见了告诉高家,我也免不了挨收拾,你们保重!”说罢,她也顾不上告别,便匆匆地上车走了,只留下三女木立当场。
宋引章惶恐地问向赵盼儿:“姐姐,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赵盼儿不想让宋引章担心,勉强扬了扬嘴角:“别慌,天无绝人之路,让我想想。
”她弯腰想捡起地上掉落的装着金铤的布袋,但霎时间却双腿无力,猛然跪在了尘土之中,吐出一口血来。
“盼儿!”三娘想扶起赵盼儿,但也被牵动腿伤,跌坐在地。
宋引章慌忙前来相助,却因一手抱着琵琶而顾此失彼,三女最后竟然跌成一团。
赵盼儿咳嗽得上气不接下气,却逞强道:“我没事、吐出这口淤血就好……”话没说完,她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孙三娘含泪抚着赵盼儿:“你就别要强了!咱们赶紧先出城找个大夫看看再说!”
赵盼儿再也无力反对,三女互相扶持起身,慢慢相携着一步步离开。
她们都不约而同地回首看了一眼东京巍峨的城门,那眼神悲凉不甘之极。
她们脚下的道路,正是当初她们进京的大道。
那时,她们乘车进入东京的心情有多急切,如今就有多失魂落魄。
此时,一队鲜衣怒马的官员纵马从远处奔来,一路上扬起漫天沙尘。
三女忙站到路边避让,宋引章仍被泛起的烟尘呛得直咳嗽,肩上背着的包袱也因此滑落在地。
赵盼儿弯腰去捡地上散落一地的包袱,当她拾起一只水晶耳环时,耳环反射出的光斑正好耀花了马队中一匹马的眼。
那马猛然受惊,嘶叫人立起来。
马上之人立刻压制住马匹,电光火石之间,他已经看到了正惊讶抬头的赵盼儿,两人眼神相触,同时都是一惊——那人一身皇城司打扮,竟是多日未见的顾千帆!
顾千帆立刻翻身下马,走向赵盼儿,他的眼神难掩关心,一把拉起形容狼狈的她,用身体替她挡住围观者的目光:“你怎么了?”
眼下顾千帆的衣冠楚楚、意气风发,与一身狼狈的赵盼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赵盼儿强行忍下眼眶的酸涩,低下了头。
而宋引章看到顾千帆,眼中瞬时写满了惊喜。
跟在顾千帆身后的陈廉见三人狼狈的样子,立刻举手做了个手势,他学习能力强,短短月余便把学通了皇城司的手势密语。
数十皇城司侍卫立刻整齐划一地跃下马来,按刀面朝道路站成两排,把顾千帆等四人与百姓们完全隔绝开来。
顾千帆伸手要察看赵盼儿头上的伤。
赵盼儿却不自觉地偏头避开顾千帆的手。
她强装镇定地说:“没什么,受了点小伤而已。
你回东京了?郑青田的事情都解决了?”
顾千帆皱起了眉:“在我面前,你能不能别总是这么硬挺着?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了?”
一阵委屈突然袭上赵盼儿的心头,无论她方才如何被人凌辱,被人嘲笑,她一滴泪都没流,可此时,听到顾千帆的声音,眼眶一涩:“你就那么想看到我出丑吗?好,我告诉你就是,只不过被你说中了而已!欧阳旭借着他岳父和座师的势,赶我出东京。
”
顾千帆有些意外:“你要回钱塘?”
赵盼儿苦笑道:“不然还能去哪里?引章,许知州帮你的兑的那些飞钱,能先借给我吗?”
宋引章忙摸出来交给盼儿。
赵盼儿将飞钱和金铤一起交给顾千帆:“这些应该够赎回你父亲的玉剑首了。
本来应该我自己去赎的,但你现在已经没事了,让手下去办,肯定比我更快更妥当。
”
顾千帆根本不接,他压抑着心中对欧阳旭的怒火,尽量平静地说:“赵盼儿,你的精气神都到哪去了?他能赶你出东京,我自然也能送你回东京。
”
“你就别趟这池浑水了,你说过的,东京城的达官贵人太多,一旦出了事,就算是你也护不住我们。
只是那时候,我自大狂妄,根本没听进去。
”赵盼儿打量着顾千帆身上气派体面的皇城司指挥使服饰,这身衣服衬得他更加长身鹤立了,“你现在这打扮可真威风,以后也要经常这样子,别再像在钱塘那样倒霉了。
谢谢你帮我来东京,现在,我终于可以认命了。
就此别过。
”
她看着一身官服的顾千帆,低头福身。
顾千帆看着这样的赵盼儿,只觉心疼。
赵盼儿低头起身,心灰意冷地对站在一边的宋引章、孙三娘说道:“走吧。
”
“可顾指挥不都来了吗?”宋引章既不解又不舍,她才刚发现东京的好处,怎么能现在就走。
宋引章被孙三娘用力一拉,她只得跟上了赵盼儿的脚步。
看着赵盼儿单薄的背影,顾千帆扬声问:“你甘心吗?”
赵盼儿一愣,脚步停滞。
顾千帆继续高声道:“就这样像丧家犬一样离开东京,你甘心吗?你向来不是最心高气傲的吗?成天把绝不后悔,不达目的死不甘心挂在嘴边,可现在不过遇到一点挫折,就失魂落魄了?我真是高看了你!”
赵盼儿霍然回首,紧盯着他:“你不用激我。
”
顾千帆用冰冷的眼神掩饰住内心的波动,他真怕赵盼儿就这么认了命:“我可没那个闲心。
我只想提醒某人,光还钱就完了?欠我的画呢?连说话算话都做不到,果然和那个欧阳旭天生一对!”
赵盼儿气愤地说:“我和他已经恩断义绝了!”
顾千帆冷笑了一声:“你和他恩断义绝?难道不是他把你像块抹布一样,扔出东京的吗?”
“顾千帆!”赵盼儿攥紧了拳头。
顾千帆向前走了一步,双眸深若幽潭:“我再问你一次,你当真甘心吗?”
赵盼儿浑身不断颤抖,说不出话来。
顾千帆又转头问宋引章和孙三娘:“你们呢?千里迢迢陪她进来东京,也甘心这样什么公道都没讨到,就灰溜溜地回钱塘吗?”
“我不甘心!”宋引章似乎被自己突然起来的勇气吓了一跳,她略微平复了一下,继续鼓起勇气说道,“我想留在东京,我想象张好好那样,做个能打马走御街,让柳工部替我填词,让百姓们抢着在我楼下听曲子的东京娘子!”
孙三娘犹豫了一下,也道:“我也不甘心,我都被休了,回钱塘还能干吗?成天看着那对奸夫淫妇恩爱吗?那厢吏既然只是在恐吓我们,咱们留在东京,说不定还有其他法子能对付欧阳旭。
”
顾千帆看向赵盼儿,一言不发。
赵盼儿难掩震惊,心中天人交战的她,在顾千帆沉静如水的眼神中,终于渐渐平静下来。
最终,她扬起了头,一字一句道:“我不甘心。
”
顾千帆闻言,眸光闪动,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医馆内,赵盼儿身上披着顾千帆的外衣,一名大夫正蘸着药酒给她额头的伤口清创,一阵剧痛袭来,赵盼儿轻呼了一声。
“我来。
”顾千帆不由分说地接过药酒帮赵盼儿清理起伤口来。
只见顾千帆单膝下跪,温柔地一手轻扶赵盼儿脑后,轻轻以药酒擦拭着赵盼儿额上的伤口,见赵盼儿痛得蹙眉,他的动作更加小心,眼神无比认真,眸光似水温柔。
赵盼儿原本还在忍痛,眼见顾千帆如此神态,两颊不由绯红。
顾千帆专注于赵盼儿的伤,不解其情,小声问道:“怎么了?”
赵盼儿慌张掩饰道:“酒味太熏人。
”
顾千帆眸光一闪,继续替她清洗伤口。
不一时,顾千帆的一名手下在屋外禀告说那名胥吏已经被他们抓获。
此时,赵盼儿已经换好了陈廉寻来的衣服,便跟着顾千帆一起走进院中。
胥吏正大着胆子对陈廉呵道:“放!你是哪路军汉,竟敢——”他突然看到不远处一脸淡漠的顾千帆,双膝下意识地一曲,又连忙站稳,“活阎罗?顾、顾指挥?”
顾千帆语声低沉,虽无怒意,却给人以无形的压迫:“臆造律规,欺逐良民,是谁借你的胆子?”
胥吏看到旁边的赵盼儿,扑通一声跪下了,磕头如捣蒜:“求指挥开恩!小的猪油蒙了心……”
陈廉踢了他一脚:“直接回话!”
胥吏绝望之下只能招供:“是新科探花欧阳旭!他刚搬到城东坊的时候,给小的送过一份见面礼,这回又让人送了五贯钱过来……”
顾千帆自然知道他受欧阳旭指使,可这并不是他想知道的答案:“高观察可曾吩咐过你对付她们?”
胥吏忙摇头。
顾千帆对此略微意外,又问道:“其他官员呢?”
胥吏忙道:“也没有。
”
赵盼儿听了这些才知道欧阳旭比她想象中还要可耻,她本以为他是受了高观察的催逼、得了老柯相的帮助才敢对她如此,没想到他单纯是贪慕富贵,自己使出这等无耻手段。
顾千帆转头吩咐陈廉:“押去皇城司诏狱,先关上十天。
”
胥吏吓得几乎失禁,苦苦哀求道:“指挥饶命!饶命呀!”
“等等!”赵盼儿突然拦住陈廉,低声阻止顾千帆,“这事你别插手太多。
”她走到胥吏身边,冷冷地说:“把和欧阳旭勾结的事情写个切结书出来,就放你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