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当时心事偷相许(2/5)
这样行了吧?我保证不偷看。
”
他又细看了看,女孩子的声音在手掌下闷闷地传出来,又软又娇。
“真的不偷看。
可是你要是吓唬我,我一辈子都不理你了啊。
”
一辈子,这样长的惩罚,他怎么敢?他轻笑起来,“我怎么敢叫你一辈子不理?”
南舟好奇地很,只是强忍着偷看的冲动,时不时问一句:“到了没有?还有多久?”
他不停地哄着,“快了快了。
”
终于南舟感到车子停下来了,她正要松手,双手却又被人按回去。
他的声音就在耳畔,带着温热的气息,“再等下。
”然后他的手盖在她的手上,领着她下了车。
南舟已经不知道步子要怎样迈出去了。
她走不快,慢慢挪。
他也不着急,替她把着方向。
只是他的手太大,若有若无地触到了她的唇,触得她心如鹿撞。
手心里都是汗,差点想要推开他跑开。
可那样是不是显得太刻意?人家好像也没怎样。
她几乎是被他推着往前走的,脑子里一团浆糊,不知道走了多远,走到了哪里。
终于他站住了,笑着道:“到了。
”然后松开了手。
阳光一下涌了进来,南舟眼睛眯了好一会儿去适应光线。
等睁开了眼睛,发现目光所及之处是一串串的龙眼。
再定睛一看,面前是棵挂满了果的龙眼树。
四下一打量,两个人竟然身在果树园里。
她猛然回头,眼睛里全是惊喜,忍不住掩住唇,怕自己没出息地叫出声。
那双眼睛因为激动蒙了一层水汽,光落进去,莹亮亮的波光闪闪。
他没料到她会这样开心,心中欢喜起来的样子是这样叫人心动。
忽然明白了那些无论是烽火戏诸侯,还是把江山拱手送到美人面前为博一笑的,为的不过就是两个字,“值得”。
“上回吃了你的东西,这回还给你。
本来叫人从建州送了几次,到震州都不大新鲜了。
找了半天,终于找到这处果园。
虽然味道不及建州龙眼,也稍微过了季,胜在新鲜。
”
南舟抿唇一笑,抬手就要摘。
手刚碰到果子,还是不大确定,犹疑地转过头问他:“可以摘的吧?咱们偷偷溜进果园来,不会被人瞧见了打出去吧?”
江誉白轻笑出声,走过去抬手把高处一串龙眼摘下来塞到她手里,“放一百二十个心。
随便摘随便吃,整个果园都是小帆船的。
人家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我就是用果园相报嘛!”
南舟被他逗的直笑,有好吃的东西在眼前,也不计较他又叫她小帆船。
不过也起了孩子兴致,指挥着他摘果子。
“桅杆,那串那串,往左边一点……再往上一点……右边那串……”
江誉白好脾气地任她差遣,南舟抱了满满一怀,满足地笑得合不拢嘴。
觉得很够吃了,便要找个地方坐下来。
江誉白却去了车边,从车里提了两个大提篮出来。
提篮里面放了各种各样的东西。
他拿了块野餐布,撑开一抖铺在地上。
又拿了保温瓶看了看,有点遗憾道:“可惜了,冰都化了。
”
南舟不以为意,江誉白扶着她坐下,拿了湿毛巾给她擦手。
南舟也不同他客气了,一边剥一边吃,自己乐出了声。
“这么开心?”
南舟重重点头,“吃到龙眼了,当然开心了。
上回你走了以后,我都没来得及吃够就回震州了。
”
想起在建州的事情,两个人互看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其实还有别的事情。
”南舟同他说起了通平商号的历史由来,又说起裴家的船下水,然后笃定道:“这一船货怕是要完。
”
江誉白奇道:“这话怎么说?”
南舟来了兴致,同他解释起来。
她上了船,里里外外看了一个遍。
那是条旧船,刷了新漆。
当然买旧船也是正常,只要船体没有损伤。
但她观察过,那船虽然刷了新漆盖住了旧船体,但应该因为搁浅被损伤过,她怀疑船体内部骨材很可能变形了。
她大致做了计算,那船排水量小,马达马力又不够,连普利姆索尔线都被改过——这船也不知道从谁那里买的。
江誉白不懂就问:“普利姆索尔线是什么?”
“就是吃水线。
以前英国船运大发展的时候,商人总是想着利润最大化,就把船能装多满装多满,结果就是失事的船只越来越多。
后来有个叫普利姆索尔的人,你知道海水淡水的浮力是不一样的嘛,他就根据不同的水域和季节,然后算出一条安全线,用来限定最大载重量。
通平号今天下水的这条船,不仅船体有问题,我后来看着他们往上搬货,货物还超载了。
没风没浪倒也罢了,万一遇到点意外,这船必定危险。
不过看他船上的救生设备挺齐全的,船员安全肯定有保障的,只是这船货怕是保不住。
”
南舟在他面前也不拘束,抱着龙眼一颗接一颗吃个不停。
江誉白只是意思意思吃了一点便不吃了,在一旁帮她剥。
“你怎么不吃了?”南舟问。
江誉白却是勾着唇角笑道:“这东西比较适合女孩子吃。
”
言下之意男人吃多了不好?南舟倒没深思,吃多了东西,脑子都不大转了。
江誉白看她小小个头,饭量可真不小。
“不怕吃多了肚子疼啊,要不摘了带回去明天吃吧?你要爱吃,我天天叫人摘了给你送过去。
”
吃到这会儿南舟也觉得吃的有点多,胸衣也勒地不舒服。
她摆了摆手,“不用了,已经过足了瘾了,今天真是谢谢你。
你还是不要送东西去我家了,我家三姨娘回头不晓得要怎样问长问短呢。
”
江誉白拿新的湿毛巾给她擦手,南舟这才发现他竟然是心思这样细的人。
跟他比起来,自己大大咧咧的倒像个男人。
不过,他对其他的女孩子都是一样的体贴吧?南舟赶紧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误会了人家的周到反而不美了。
太阳已经快要沉下去了,把两个人都披了一身的霞色。
南舟望着天边云霞轻叹:“真美。
”然后眯着眼睛盯着最后几线阳光。
晚风吹得她发丝飘荡,她微微扬着下巴。
她的身影都落进了他的眸子里,周遭的一草一木都有了深意。
“嗯,真美。
”他附和道。
她转头冲他笑,眼睛弯成了月牙,“其实在桅杆上头看海上日落更美。
”
江誉白唇边浮出笑意,忽然扶着膝盖弯下身,“上来吧。
”
南舟愣了一下,“做什么?”
“你不说在桅杆上看日落更美吗?”
南舟被他逗乐了,嗔笑着去拉他,“你说什么呢!赶紧站起来,让人家看了像什么话。
”
周围并没有什么人,放往常他也就作势拉住女孩子的手揽进怀里了。
但此时他反而不愿造次,有些事情开了头,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江誉白垂眸轻笑,从善如流地直起了身。
双手插回口袋里,同她一起静静地看着夕阳西下。
天黑透了两个人才回到城里。
到了南家,江誉白先下车去敲门环。
不过片刻听见里面有个软糯的声音应声道:“来了。
”然后大门一拉开,两人都愣了一下。
即便见过百媚千娇,江誉白还是觉得一眼惊艳,但也只是惊艳而已。
那双眼同南舟有三分相似,随即就猜到这个应该就是南舟的妹妹南漪。
女孩子看着太娇柔,忍不住会想这样家道中落又秉性柔弱的女孩子,长成这样未必是件好事。
南漪没料到是个陌生年轻的男子,一见陌生男人脸便红透了,声如蚊蝇地问:“先生您找谁?”
江誉白正要回答,南舟已经跳着下了车,一瘸一拐地往大门这边走。
南漪瞧见了吓了一跳,避着他从旁边溜到了门,外扶住了南舟,焦急地问:“姐姐你的脚怎么了?”
“没事,脚被人踩肿了,不是大事。
”然后转过身同江誉白道谢。
江誉白又从车上拿下了一提篮的龙眼,递给了南漪,很客气地道:“这是南舟刚才摘的,带给府上人尝一尝鲜。
”
南漪垂着头接了过来,低声谢过他。
直到听见两人互相道别和汽车开走的声音,她这才抬起头。
脸上有了小女孩顽皮的笑意,小声问:“姐姐,你是不是交了男朋友?”
南舟脸一红,“别瞎说,只是普通朋友。
”
“那位先生叫你的名字呢,没叫你南小姐。
”南漪笑,提着篮子扶着她进了屋。
洗漱完,南漪又烧了热水帮她敷脚。
南舟便把今天在外头发生的事情都同南漪说了一遍,末了想起来,问她:“为什么龙眼男人不能多吃?”
南漪想了想,“医书上写龙眼是壮阳益气的,所以不能多吃吧。
”她经了人事,想起男人疯劲上来是个怎样可怕的境况,脸倏然红了,然后就抿住了唇不语。
南舟也反应过来了,忙打了个岔,说起她护校已经录取了,等着收录取信就可以去报道了。
三姨太那里自然难免要听几句不中听的话,南舟先劝解了妹妹几句,又给了她一些零花钱,叫她喊上阿胜一起去街上买些文具。
毕竟年纪小,南漪从没进过新式学堂,这会儿立刻又憧憬起来,问了她好些上学的事情。
姐妹俩说了好久的话,南漪才回了房。
南舟累惨了,脑袋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只是这觉睡得不踏实,闭上眼睛就开始做梦。
在梦里,她同人滚在了一起。
那人一手垫着她的后脑勺,一手抓着她的腰。
她像被人定住了,动弹不得。
那人的目光一直锁着她的眼睛,像要看进她心里一样。
他身上没穿衣服,额上的汗落在她唇上,肩上的汗滴在她胸口,湿了一片。
她下意识想要抓点什么,却是抓住了他的胸。
地上是硬的,他身上也是硬的。
南舟发了急,想避开身上人的目光,一偏头却是看见来来往往的人都驻足下来看着他们。
而人群的最前面站着的正是裴仲桁。
他负着手冷冷地瞧着,那目光太冷,冻得她挪不开眼。
她难堪地想缩起来,下巴却被人挑起,两片温热的唇覆上来。
她的眼睛瞪得老圆,那人的脸却模糊起来,最后竟然变成了一只巨大的蜗牛。
南舟下一刻就被吓醒了。
醒过来心跳得快要炸了,这简直是可怕的不能再可怕的噩梦了。
一看钟,不过才刚刚睡着而已。
她摸着滚烫的脸,好好的怎么做了这么古怪的梦?想起南漪的话,她懊恼的想,完了完了,一定是龙眼吃多了,补过了头。
江誉白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胡管家听见大门被打开的声音便迎了上去。
车子停了下来,胡管家替他拉开了车门,低声道:“燕小姐来了。
”
江誉白怔了一下,一整天的好心情顿时荡然无存。
他点了点头下了车进了门。
客厅里并没有人。
江誉白上了楼进了卧室,正解着衬衫的扣子,忽然有人从背后抱住了他。
他的血液顿时冻住了,厌恶地把那人的手掰开。
“燕姨,请自重。
”
他身上有女人的味道,不是浓郁的香水味,但程燕琳一闻就知道是女人的味道。
她冷冷打量了他一会儿,抽了一支烟出来,深吸了一口。
她不是来吵架的,只是想他想得发疯了。
她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可还是藏不住的讥诮,“我当你要夜不归宿呢,没想到回来的这样早。
”
江誉白解了一半的衬衫,停了下来,鼻腔里带出一点嘲笑声,“这是我自己的家,我又没太太,夜不归宿也不需要同谁交代吧?”
“小白,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
三年了,一点都不肯原谅我吗?你不是爱我吗,既然爱我,怎么不能体谅我的难处呢?”她又把头靠在他背上,试图透过那层衬衫吸取他的气息。
“是,我像爱我的嫡母一样敬爱您,我的七姨。
”江誉白躲开她,自顾自地脱了衣服,嫌弃地扔在了地上,进了浴室落了锁。
程燕琳一根接一根地靠在窗边抽着烟,直到他从浴室里走出来。
他裹着浴巾,挺拔秀致的身体上还有水珠,她想念那具让她魂牵梦绕的身体。
摁灭了香烟,她走到他面前。
抬手想要抚摸他的身体。
江誉白侧了侧身,躲开了。
“这是做什么?做长辈的,难道枉顾人伦勾引外甥不成?”
程燕琳觉得自己怕是要发疯了,“小白,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我有自己的苦衷。
你在江家有多难,就该知道在我在程家有多难,我也不能不管晏阳……”
他再转过来却是一副笑模样,只是那笑不过浮在面上。
“瞧燕姨说的这叫什么话,叫夫人听去了还当我在你面前抱怨江家对我不公,那就解释不清楚了。
江家对我不知道多好,要什么有什么,瞧见外头的车了吗,夫人送给我的,我还有什么不满意?”
她疯了一样抱住他想要吻他,江誉白嫌弃地一把推开她。
她偏执地扯开自己的衣服又贴上来。
江誉白烦透她了,抓住了她的手腕,把人一把压在墙上,叫她动弹不得。
“燕姨,也别太过了啊。
你知道我不打女人,可我不保证不打不要脸的女人。
”说完丢开手,如同丢弃一件旧衣服。
她手腕被弄疼了,又从那疼里寻了一丝快感。
“你是不是爱上别人了,是那个姓南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花了多少钱替她还债,今天还带她去东郊果园。
”
江誉白点了一支烟,这回脸上的笑意都不见了,“我不爱别人难道去爱你吗,我的燕姨?我的行踪你们不是一直找人跟着吗,你还有什么不知道的?既然你这么爱我,好啊,去跟你姐姐说要嫁给我啊!”
程燕琳顿时哑口无言,胸口上下起伏着,他们的死结就在这里。
她俯身拾起地上的衣服,缓缓穿好。
“小白,不结婚就不能在一起吗。
婚姻算什么,两个人相爱不就够了?”
江誉白懒得再同她费口舌,这个女人偏执的可怕。
他拉开了门,一副好走不送的神情。
她不甘心,但又不能耽搁太久。
从他身边经过时,他忽然换上一副轻浮的语气,“天下女人多了去了,爱谁不行?我可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早点绝了你那点见不得人的念头吧。
”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门却在眼前重重合上了,还有冰冷的上锁声。
人人称他一声四少,但他并非江夫人程蕴慈所出。
江老爷子得罪不起程氏娘家,不敢纳妾。
他连庶出都算不上,是个名副其实的私生子。
要不是有年江家大少江启云受了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