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4/5)
上还揭不下来了。
这一次,夏家河是不得已而为之。
他想了好几种方案,都觉得没办法把王大花支开,那剩下最简单也是最直接的一招,就是短兵相接,把她叫出来。
昨天,他虽然不是来找王大花的,可在唐全礼那里,一定解释不清。
今天又来找王大花,唐全礼肯定不满,王大花肯定也害怕,不想让唐全礼知道。
摸准了王大花的这个心思,夏家河就不怕王大花不按照他的计划走。
夏家河想得一点没错,王大花从店里一出来,就一路小跑奔他来了。
夏家河闪进胡同里,王大花跟着跑过来,冲着夏家河低声骂起来:“你还要不要脸了?没完没了啦是不是?”
夏家河拉着王大花要走,王大花一把打开他的手,低声哀求:“虾爬子,过去是你对不住我,从今往后你不来捣乱,我就不再记恨你了。
”
夏家河打断:“这里说话不方便,咱俩找个地方说话吧。
”
王大花往后撤了一步:“你还有啥好说的?虾爬子,你要还是个男人,就别来祸害我了,我求求你,行不行?不管咋样,咱俩过去好过一场。
我王大花这朵花再好,也早就被唐全礼给采去了,花没了,叶也掉光了,还添了个孩子,你就趁早死了那份心吧。
”
夏家河说:“大花,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过来看看你。
”
王大花说:“你昨天不是看见了吗?看完就得了呗,你要早有这份心,当初就不会跑了,你现在回来,偏要给我家里弄得鸡飞狗跳你才高兴是不是?”
夏家河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昨天,我一是为了看你,二是……这么些年了,我就馋你烀的大饼子,我回来一趟不容易,就想吃一口。
今天过来吧,也是为了这个。
管怎么说咱俩好过一场,你不能连口饼子都不给我吃吧?再说,我该给钱给钱,一分不少你的。
多给都行。
”
王大花拉下脸:“好啊,扯了半天,敢情你根本就不是来看我,就是为一口饼子。
要是这样,那我更不能让你上店里去了,我做的饭那是给人吃的,不是给忘恩负义的狗吃!你滚,你现在就滚,滚得远远的!”说着,举手要打夏家河。
夏家河一把抓住王大花的手腕:“你看,我说来看你吧,你不让,我说是为吃你一口鱼锅饼子,你又赶我走……”
王大花说:“虾爬子,我王大花这辈子算是栽在你手里了。
行,你说你住在哪旮块儿,我做好了,给你送过去。
”
夏家河摇头:“不行,这鱼锅饼子要吃就得吃现成的,凉了就不好吃了,鱼腥,饼子硬。
”说着,要往店里走。
王大花伸手拉住夏家河,堵住去路:“要去店里也行,你先把我打死再去!”
“我就吃口饼子,你们两口子至于吗?”夏家河一脸委屈。
“至于!”王大花斩钉截铁。
“那还有一个办法,我不去你店里了,咱俩找个地方说说话就行。
”
“上哪说话?”王大花有点心虚。
夏家河往胡同口望去,有两个人影闪开,夏家河怔了怔,突然一把将王大花拉进怀里,拥住。
王大花被惊住了,一边挣扎,一边小声抗议:“你个死虾爬子,你个混蛋,你要干啥?放开我,再不放,我喊人啦。
”
夏家河说:“喊吧,反正这是在你家门口。
”
王大花挣脱出来,甩了一个巴掌在夏家河的脸上:“混蛋玩意儿!”转身要走。
夏家河拽住王大花的胳膊:“大花,我有很多话要跟你说,要不,我就不来了。
”
“死虾爬子,你要是再敢欺负我,我非剁了你不可!”
“大花,这些话我憋了好多年啦,再不说,能把我憋死。
”
“你死不死都扯不上我,从你扔下我走的那一天起,你在我心里就死了……”说着,王大花的眼里涌出泪水。
“今天你无论如何都听我把话说出来。
”
“我不听!”
“你不听我就天天来。
”
“你个臭无赖,你还吓唬我!”
“我这是怕给你添麻烦,才想找个地方说,你别好赖不知。
”
王大花抹了把眼泪:“说就说,你当我真害怕?”
夏家河和王大花前后脚朝旅馆走去,一路上,不时有人跟王大花打招呼,她讪讪地回应着,脸红一阵白一阵,趁人不注意,便会狠丢丢地骂夏家河几句。
夏家河注意到,一路上,那两个黑影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他有些疑惑,怎么突然间自己就被盯上了。
盯在后面的两个人,是刘署长安排的,领头的是他的侄子刘顺。
今天刘署长还是早早带着人埋伏在了王记鱼锅饼子店对面的房子里,他那边一壶今年下来的白茶刚泡上,还没喝出点滋味来,在窗前监视着饼子店的刘顺就看见夏家河来了。
这个男人在饼子店外贼头贼脑东张西望,刘顺一看,这不是王大花原来的老相好吗?对这个人,唐全礼昨天还央求刘署长给抓进大牢里,刘署长说,你当大牢是不花钱的客栈啊,能供着王大花的野男人白吃白喝。
唐全礼说那你就当他是共产党给抓了,刘署长拍了桌子,骂唐全礼没出息,让一顶绿帽子给压得分不出大事小情来了,别说王大花和老相好还没走到奸夫淫妇的地步,就是真有什么事,跟眼下抓地下党的事一比,也是不值一提。
昨天一场节外生枝的热闹过后,刘署长没把夏家河放在心上,今天这个固执的男人居然又来了,令刘署长对王大花和夏家河的情事挑起了兴致,同时,也有了隐隐的怀疑,他让刘顺跟踪两人,自己带着人继续蹲坑,守株待兔。
夏家河带着王大花进了旅馆的房间,回手把门插上,他知道旅馆的门不严实,屋里的住客打个喷嚏,走廊上都听得真真切切,他对王大花说点什么,跟踪而来的人,应该也听得八九不离十。
他朝门底下看了看,果然出现了两道黑影。
王大花见夏家河把门插上了,有些慌张:“你插门干啥?还想做点啥?”
“我是怕小二闯进来,他看见你不好。
”
“有话你就快说,我还急着回去烀大饼子。
”
“来都来了,就别想大饼子了,这么些年没见着,咱得好好唠扯唠扯。
”
“没什么好唠的,钢蛋都能打清酱啦,我再跟你瞎扯,就成破鞋了。
”
“咱俩就是叙叙旧。
”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我不能跟你咋样,我现在就是残花败柳,你找啥样的都比我强。
”
“我谁也不找,我就找你。
”夏家河一把抱住了王大花。
王大花挣扎着:“放开,快放开!你别犯驴啊!”
夏家河抱住王大花,王大花挣扎,她越是挣扎,夏家河抱得越紧,不一会儿,王大花慢慢放弃了抵抗,眼里盈上了泪水:“虾爬子,你不能这么待我,我是钢蛋他娘,我不能对不住钢蛋他爹,他有大姑娘那是他不是人,我不能跟他一样。
我要真那么不要脸,当初你也看不上我……”王大花抽泣起来。
夏家河低语:“大花,你别哭,别哭啊……”他看着门底下,阴影还在。
王大花哭得更伤心了,突然钻在夏家河怀里,将他紧紧抱住。
夏家河听着外面的动静,机械地嘟囔着:“这么些年了,是我对不住你……”
王大花少女怀春一般脸色绯红,微闭着两眼:“你个混蛋,咋就偷偷跑了,丢下我一个人不管……”
夏家河说:“是我不好,都怨我,我不是人……”
门底下的阴影离开,细碎的脚步声一点点远去。
王大花说:“从你跑了,我的魂就丢了,你到底跑哪去了,为啥就不管我了……”
夏家河推开王大花,将其按在床沿:“你先坐下,我一会跟你细说,我去去就来,你在这等着我啊。
”
“你要去哪?”
“我肚子坏了,憋不住了……”夏家河捂着肚子转身开了门,跑出去,他看看手表,已经一点了。
韩山东已经提前来到店里,今天他换了件衣服,烟袋锅也没带。
唐全礼看上去心事重重的,跟他打了个照面,好像并没认出他来,韩山东的心略微放下了一些。
看来王大花不在,店里只有唐全礼一个人前屋后屋地忙碌。
端上来的鱼锅饼子,味道也没有昨天好吃。
韩山东看着唐全礼忙乱的样子,恨不得上去给他搭把手。
唐全礼忙得东一头西一头,一边做鱼烀饼子,一边还得招待客人,还要用心思看住窗前的那张桌子,那里是要等着接头人的人来坐的。
在约定的时间里,有五六个客人坐到了那张桌子前,唐全礼在说出暗号后,都没有人对上来,他们都被唐全礼不客气地赶走了。
接头的时间已经过了,那张桌子也没等来该等的人。
韩山东没滋没味地吃完了已经凉透了的饭菜,失望地离开,刚出门时,从外面跑进来的钢蛋一头撞在他怀里,把他手里的怀表撞落在地上,还没等韩山东说什么,唐全礼已经高声开骂了,他扯过钢蛋,一顿没头没脸地乱打,把一肚子的邪火发在儿子身上。
韩山东并没理会,他拾起怀表看了看,又放在耳边听一听,怀表还在不慌不忙地走着,韩山东把怀表放起来,迈步走出饭店。
夏家河匆匆从旅馆跑出来,等他紧赶慢赶地出现在老街上时,已经错过了接头时间。
这次接头,因为事关电台,组织上特别跟他明确过,为了万无一失,必须在一点到一点二十这个时间里见面,约定的时间一过,不得接头,只能推迟到次日。
夏家河心里有点埋怨上级的官僚,在外面执行任务,随时都会遇到意外情况发生,真不应该把规矩定得这么死板。
自己在同一个地方反复出现,那才容易引起注意。
所幸的是,旅馆的事耽搁了今天的接头,他少了一次在鱼锅饼子店出现的次数。
当然,他如果如约去了,可能也就接上了头。
接头的事情已经告吹,夏家河转身回到旅馆,房间里的王大花早就等得不耐烦了,正要起身往外走,夏家河推门进来,王大花瞪着他:“我寻思你掉进茅坑里了,还想去捞哪!”
夏家河摸着肚子讪笑:“拉一拉强多了。
”
“你跑到哪个茅坑去拉了?”王大花盯着夏家河。
夏家河回手指了下门外。
王大花冷笑:“我去茅坑看了,你连影儿也没有!”
夏家河还要解释什么,王大花说:“你不用胡编,我不想听。
虾爬子,你给我记住了,往后咱俩桥归桥路归路,谁也不认得谁!”说完,摔门而去。
夏家河追出去,王大花已经跑出了旅馆,迎面过来的一个人,好奇地看着他。
这个人正是韩山东。
韩山东过来的时候,也看见王大花了,他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句“狗男女”,昨天,这两个人在鱼锅饼子店里的一通折腾,他就见识过了,想不到他们俩今天又跑到旅馆来鬼混了,那个叫王大花的女人也真够不管不顾的,大中午的,连店里的事都扔下了,跑来跟这个男人偷情。
想到刚才吃过的那顿没滋没味的饭菜,韩山东觉得钱花得冤枉,要不是为了接头任务,他才不会把饭钱扔给那个被戴了绿帽子的交通员。
韩山东这么想着,禁不住为唐全礼生起气来,等这次的任务完成了,临走前,他一定要把王大花来旅馆私会老相好的事告诉给他,让他休了这个女人。
晚上躺在旅馆坚硬的木板床上,韩山东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在想着明天的接头事宜。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脑子里蹦出两个人来,一个是王大花,一个是夏家河。
两天里,他两次见到了这两个人,他隐约感觉这两个人似乎跟他要执行的任务有着某种关联,想到这一层,他心里一激灵。
对呀,那个大高个男人,一进鱼锅饼子店的时候,不是就坐在接头人要坐的位置吗?他还说了个“九”字,可惜他刚说出了第一个字,就被粗门大嗓的王大花给打断了,自己当时还以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