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3/5)
铁路工人大院外,牛大力来回走着,不时地朝周围望去,他走到一个石礅旁,坐下身,继续朝远处张望。
良久,牛大力埋下头。
头低下来,那一步两步三步地还在心里走着,牛大力可是知道,这等待的滋味真是难熬。
餐车内,马魁和汪新坐在桌前,凝视着他,他忙说:“警察同志,那钱不是我偷的,不信你搜搜,我兜里就五块钱。
”马魁端详着他说:“我也没说是你偷的。
”“那你把我带到这干啥?”“看你人不错,唠唠嗑。
”
夜,又深了一些。
夜晚是如此地静悄悄,小伙子的心蹦蹦跳,跳哪儿?跳到天涯海角。
马魁的一番话,让这位乘客放松下来,他的神情轻松了不少。
马魁接着说:“这样的事不少见,大家不敢说出来,就是怕被小偷报复,可要是都这样的话,那好人不是怕了坏人了?那坏人不是更加猖狂了?”
过了一会儿,才又是一片窃窃私语声。
家长里短,人间烟火,疏星朗照,这是最普通生活里对人情世故的阅读,是每个人对自己的认识与对生活的认知,无论肤浅与深刻,都有意义。
一瞬间,乘客又紧张起来:“警察同志,我都说了,我没看见,你还是去问问别人吧!”
“说行不一定行,说不行也不一定不行,行就行,不行就不行呗!人活在世,没啥大不了的。
”蔡小年说完,就往家里跑去,坐在大院里的一众人,瞬间都不吭声了。
“换句话说,你的钱要是被偷了,你是盼着抓住小偷,把钱追回来,还是就这么算了呢?话我都说完了,能不能给我们提供线索,能不能把小偷抓住,就看你了。
”
老吴的这话可说到老蔡心坎里了,老蔡望向蔡小年:“小子,你行吗?”
“那么多人,你非得问我不可?”
“全是嘴上本事,没长正经精神头。
”听老蔡一味地说蔡小年,老吴说:“该说不说,我看小年是个当列车长的料。
”
“帮了小偷,小偷不但不会感谢,反而还会继续偷。
”
老蔡不忘告诫蔡小年,老吴媳妇在一旁劝慰:“小年能说会道,到哪都吃不了亏。
”
“我真没看见。
”乘客说完,立即就要走,马魁在他身后说:“说不定哪回,他就偷到你身上了!”
几个人议论着,老陆提醒着大家小声点,老蔡则为汪新的日后担忧,老吴则认为:“这帮后生摔打摔打,也不是坏事。
”
乘客站住了身,有些为难,欲言又止,汪新看着他,若有所思。
老吴说:“小汪心气高,一般人镇不住他,这出戏,有的唱。
”
马魁趁热打铁:“我相信,这世上是有正义的,是有正气的,不能长了坏人的威风,灭了好人的士气。
要是那样的话,这世道就乱了,我们每一个人都得深受其害,谁也逃不掉!”
老蔡也猜测着说:“是不是老汪跟老马有啥事?”
乘客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马魁与汪新,一想到若有一天自己被偷了,那还真是如割他肉杀他人似的,就下定了决心。
乘客凑近马魁与汪新,悄声地描述着小偷的样子:“偷钱的人是个男的,看起来四十来岁,中等身材,穿蓝色衣服、灰色裤子,没戴帽子……”
旁边的老陆一听,疑惑地说:“按说不应该,老马跟老汪当年经常跑一趟车,好得跟哥俩似的。
说起来,老马算是小汪的叔,咋就横竖不对眼呢?”
听了乘客的描述,关于小偷的样貌,马魁和汪新心里已经打好了底稿。
“这不赶上了。
”蔡小年说着,赶紧地倒茶,老吴继续说:“哎,上头给小汪派的这个新师傅,有点来头。
听说,跟小汪一见面就差点打起来。
”
马魁和汪新出了餐车,走到车厢连接处,汪新好奇地问:“你是怎么认定那个乘客看到了偷盗过程呢?”
老蔡横了蔡小年一眼:“显着你了?”
“猜的。
”
老蔡话还没说完,蔡小年从家里走了出来,接过话:“仔细一瞅,原来是机务段的。
”
“猜的?可够准的。
”
“正应了那句话,远看像个要饭的,近看像个拾炭的。
”
“你怎么没猜到?你不是满身能耐嘛!什么侦查擒拿射击的,没学怎么猜吗?福尔摩斯没教你怎么破案?看来你是白学了,书也白看了。
”马魁一连串的言语攻击,让汪新无言以对。
“那没办法,谁让咱干的是这行。
”
见马魁朝前走去,汪新也紧紧跟着。
“你跟着我干什么?”
“老吴,瞧瞧你这鞋垫,这一盆水都不够刷一双的,跟墨汁似的,拿毛笔蘸上都能写大字了。
”
“抓小偷。
”
副司机老吴坐在小马扎上,他媳妇在一边刷鞋垫。
司机老蔡坐在一旁,喝着茶水,和老吴有一搭没一搭地唠着。
“抓个小偷,用得着俩人吗?”
铁路工人大院里的大灯分外明亮。
灯下,邻居们坐在院里,喝茶聊天。
有的人在下象棋,有的人在织毛衣、烧水,孩子们在跳房子。
“您要一个人抓?”
春日的夜晚,树有树的响动,花有花的撩人。
“你俩肩膀顶了块木头墩子吗?时间紧迫,得裤裆放屁,兵分两路,明白吗?”
旧时事,往日人,这些命运里的刀,如刀刀砍击般闪着光,穿透心脏,还能听见回响。
“您是这个意思,早说不就完了。
”
纵然是这么给妻子说,马魁心里明白,日子固然是向前走的,只是这刀,还是得横着。
死死地横着,连姿势都不能动。
“我不说你就不知道吗?警校毕业的高才生,就你这副模样?什么都得我来教?”
“走一步看一步吧!”
“好好好,您别说了,咱俩各找各的。
”汪新说着,麻溜地走了。
“我跟你说,你心里这把刀不能总横着,久了会生病的,压箱底的事儿,就别翻腾了,日子总得朝前过。
”
马魁望着他的背影,摇摇头说:“说木头墩子是夸你,就是一块烂石头。
”
“有些事儿能翻篇,有些事儿,翻不过去。
”
马魁和汪新两个人,分头行动,仔细地巡查车厢,他们的眼睛落在每一个乘客身上,审视着打量着。
“既然是领导给你安排的,那你就好好带,有些事儿,该翻篇就得翻篇。
”
汪新查来查去,一无所获,在车厢的连接处,又和马魁碰头,细致地汇报了一下情况。
“就是这么巧,你说,我带他还是轰他?”
马魁琢磨片刻,朝汪新巡查的车厢走去,汪新对着他说:“您这是信不过我吗?”
马魁的话音一落,夫妻间陷入了一阵沉默,过了一会儿,王素芳才说:“这么巧。
”
“我宁可信鬼!”马魁说罢,径直朝前走去。
汪新望着他的背影,一脸不服,他朝马魁反方向走去。
“你知道是谁吗?汪永革的儿子,汪新。
”
马魁走着,扫视着每一个乘客。
“好事儿,这说明领导还是信任你的。
”
马魁走着走着,站住身,他的目光落在一个戴着帽子的男乘客身上,那个男乘客抱着胳膊睡着,帽子遮着半张脸。
马魁伸手掀开男乘客衣领,男乘客睁开眼睛,躲闪着问:“你要干啥?”
听着妻子娓娓道来,马魁又提起了汪新:“上级给我派了个徒弟。
”
“没睡着呀!”
“别这么说,现在你回来了,立马还穿上了警服,多好!燕子这不正复习高考嘛!孩子也不笨,指定能考上,我这身体也没啥大事儿,眼前全是奔头,享福的日子,多着呢!”
“让你弄醒了。
”
“你就拿话甜和我吧!我要没去劳改,咱家不会变成这样。
燕子没准都考上大学了,你也会健健康康的,说来说去,都是我害了这个家。
”
“是拿眼睛瞄着我吧?”
“瞎说。
”“这可不是瞎说,那些个壮壮实实平时轻易不上医院,一进医院就是大病,说没就没了。
像我这样病病恹恹的,三天两头跑医院,啥病都耽误不了。
”
“困死了,我得再睡会儿。
”说着,那个男乘客闭上眼睛。
“没事儿,慢性病就得慢慢治,死不了人,没准还长寿呢!”
瞧着男乘客一副故作镇静的样子,马魁说:“我那有卧铺,你可以躺着睡,舒坦着呢!走吧!”
“素芳,委屈你了。
要不是我坐了十年牢,你也不会落下这一身的病。
”
“我凭啥跟你走?”“我再说一遍,跟我走。
”
“都是些慢性病,什么肺气肿、风湿啊啥的,不打紧的。
”
“你到底要干啥?我睡我的觉,惹着谁了?”见男乘客这么说,马魁觉得不使用点强制手段不行了,他伸手抓男乘客的胳膊。
男乘客想甩开他,但被马魁一把握住手腕,连早已赶过来看着的汪新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