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寻舟(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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浔州古称寻舟。
传说大晁开国的时候,南下越州府的军队在这里被夜沼阻拦,四处寻找可以用来横渡夜沼的船筏。
当时的越州大都护就给这个地方取名寻舟。
过了那么多年,寻舟的名字变称了浔州,大概是因为人们觉得这更像个地名吧?
地名是个很有意思的东西,虽然只有两三个字,里面却能传达很多的信息。
比如浔州吧。
如今的浔州坐落在夜沼的东岸,背靠着无尽的森林。
如果今日有大军到此,打造船舶可能不会是个麻烦。
可是按照历史的记载,古代的夜沼比现在大了许多倍,当年的越州军是在旱季枯水的湖床上跋涉十几天后才抵达寻舟的,那也不过是一块长满了水草的高地而已。
不知道当年的越州军又是从哪里找来的舟楫呢?
现在,坐在浔州城里的不渡楼上,可以远远望见夜沼上空的黑云。
至于夜沼本身,就被密密匝匝的的屋檐女墙所遮蔽了。
浔州的建筑风格混杂,但是最多见的是宛州的斜檐挑角。
狭窄的街道两边是灯火通明的酒楼客栈,春熙路上那些妓院的脂粉味一直飘到了不渡楼上来。
至于街头巷尾随处可见的小商铺,永远不要被他们简陋的外表所迷惑,谁都不知道那些小老板的手中藏有怎么样的宝贝。
很难想象,在澜州西南边陲这个交通如此闭塞的地方,竟然会有这样一个充溢着奢华气氛的不夜都市。
夜沼或许是个危机四伏的地方,但是这里蕴藏的奇珍异宝却把那么多具有冒险精神的人从东陆的各个角落吸引到这里。
从这一点上说,浔州更像是一个宛州的都市,与澜州那种荒僻的味道相距就遥远了。
对了,方才店家解释那不渡楼的招牌,说夜沼本是不渡的弱水,现在也是不能载舟的。
如果夜沼古来就是弱水,那么越州军又是怎么渡过夜沼的呢?这真是个有趣的问题,我几乎要被这段尘封的历史给迷住了。
《思园笔谈之浔州散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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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怜听得很认真,她仔细地记录着聆贝中爆出来的每一个字。
这本是他自己的功课,可是阿怜的笔迹比他强得太多。
&ldquo我父亲是太子少傅呢!&rdquo他面有惭色,能作太子老师的父亲却没有时间督促他读书写字。
&ldquo你是上将军呀。
&rdquo阿怜安慰他,接着问他,&ldquo天梭后来怎么样了?&rdquo
&ldquo麻烦罗德怎么样了他就怎么样了呗。
&rdquo他神色古怪地说,&ldquo你还惦记那一箭?&rdquo他后来找人取回了那枚银箭,却始终没有机会还给天梭。
&ldquo那也不是。
&rdquo阿怜知道他以为她还是小气,&ldquo天梭那人,又不像麻烦罗德那么冲动,一肚子都是主意,心又刚硬&hellip&hellip我以为他的结果会好些。
&rdquo
他没法向阿怜解释。
阿怜是极聪慧的女子,也知道王族那些事情,可是夜北人终究是耿直了些。
陷在那样的漩涡中,一个人的聪明又能派上多少用场,或者说,一定就能派上用场么?很多时候,选择都是旁人想象出来的。
他不想深入这个话题,阿怜还是不知道这种事情的好。
第三枚聆贝被投进了炭火里。
这鱼腹中找回的宝贝毕竟是不齐全了。
只是对于过去的记忆,本来就是断断续续的,填上了几点,就会自动融合起来。
这枚聆贝挺大,记载的话语也长些:&ldquo六月十七,阴。
进入夜沼十多天,终于被水挡住了去路。
青蘅说得对,这就是弱水。
如果弱水真的不渡,那南迁的十几万人都要憋死在这里?不管皮筏是不是真的有用,我都必须试一试。
耗费的时间太多了,如果不能在入冬前赶到南方,才是真正的大麻烦。
&rdquo
&ldquo那时候你就在想着宁浪过冬的事情?&rdquo阿怜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她的蓝眼睛睁圆了的样子十分有趣,就像是一只惊奇的猫,&ldquo我们都不知道活不活得下来。
&rdquo
他笑了:&ldquo活不活得下来是一回事,想不想是另外一回事。
如果只惦记着夜沼,可能真熬不过宁浪的第一个冬天。
&rdquo
阿怜用力摇头:&ldquo你真是&hellip&hellip&rdquo她发了一阵呆,总结性地说:&ldquo他叫你做越州大都护,真是有道理的。
&rdquo
提到皇帝,两个人忽然都沉默了。
&ldquo还没有跟你说,&rdquo他想起了另外一件事,&ldquo前两天青鸾传旨,陛下册封阿欢定南侯、领羽林飞将军衔。
&rdquo
&ldquo阿欢才九岁。
&rdquo阿怜苦笑,&ldquo那不是比你还有出息?我是不是应该很高兴啊?&rdquo
&ldquo所以我没马上跟你说嘛。
&rdquo他说,&ldquo也只有青鸾每年来两次&hellip&hellip咱们一家人在一起,不是比什么都快活?&rdquo
阿怜缩了缩肩膀,靠进他的怀中。
&ldquo我老了。
&rdquo她沉重地说,幽蓝的眼睛里满是恐惧,&ldquo我害怕。
&rdquo
他轻轻抚摸着妻子薄薄的肩胛骨,不知道怎么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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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夜沼十一天,即使是诸婴自己也开始怀疑直取桦城的决策是不是一个错误。
唯一能佐证他判断的消息是:始终都没有看见西方的烽火。
离开夏阳,越州军分了两路。
童满坤方介士带了四千精骑走荔香,只称是南迁前锋。
诸婴带着剩下的大队穿越夜沼。
若是诸婴对左近天只是瞎担心,童满坤一行就在夜沼岸边举烽火为号,招呼诸婴的队伍折返荔香城。
如果左近天有意不利,童满坤就掠过荔香,先赴桦城,到夜沼那头接应大队。
没有看见烽火,说明左近天被河络逼走荔香是个假相。
然而不管从哪个角度说,诸婴的先见之明都算不上什么好消息。
速度越走越慢,伤病越走越多,这无边无际的草海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尽头。
他自己也不知道,左近天和夜沼,哪个更危险些。
夜沼有多大,谁也说不上来。
倒不是没人走过夜沼,正好相反,走过的人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的勇气和光彩,颇留下一些记述。
问题是,他们的说法也是大相径庭。
有说是天下第一大湖无法跨越的,也有说运气好的话半个月就能走出来。
既然是南下越州,总是要经过夜沼,诸婴和童满坤也下了不少的功夫。
可是这功课毕竟还是做得一头雾水,指向桦城的时候,诸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