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娶亲(4/5)
说怜儿的坏话!”
“这么大的脚步声,你还听不见吗?快走啊!”
“我不走。
”
李水斥他:“你有病吗?这地都晃成这样了,你以为王怜儿是肥成猪了还是带了百八十个随从和你一同私奔啊?”
柳非又说:“怜儿不会害我的……”
“白痴,死了也活该!亏我还浪费宝贵的时间想救你,”李水站起来,“算了,你不走我走!”
“来啊!就是这里!就是这个山贼!”
“竟然屡次轻薄河伯的媳妇,这才惹得河伯怒从心来!”
“他还在县令府挖了墙脚,偷看了河伯的媳妇,怪不得河伯不愿庇佑丰收县!”
一个个手拿铁耙长锤的百姓,举着火把,誓要将这里围个水泄不通。
而为首的,正是王怜儿。
她可真美,身穿一袭华美的红嫁衣,脑袋上攒的、脖子上挂的、手上戴的,皆是珠光宝气。
她一笑,红唇间说了这样一句话:“河伯说了,他虽喜欢我,但不要被凡夫俗子偷看过的媳妇,我百般求情,他还是那样生气,都是那山贼的错,才害得河伯大怒,不肯下雨。
”
柳非震惊,他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口中喃喃道:“怜儿,你在说什么?你不是来跟我走的吗?”
“污言秽语,”王怜儿轻启朱唇,再次吐出冷冰冰的话语,“你这登徒子,河伯要我带话,说要把这山贼沉到水底,由他亲自发落。
”
“怜儿……”柳非轻呼,“你是在开玩笑对吗?”
王怜儿指着他,对着百姓说:“还不动手?”
“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末了,王怜儿走到了他耳边,说了句:“对不起,但我必须这样做。
”
柳非愣了。
那些红了眼的百姓,将柳非捆起来,在他身上绑上巨石,然后扔进了滔滔江河中,他自始至终都红着眼,一直吼着王怜儿的名字。
“王怜儿!王怜儿!王怜儿!”
“能别叫唤了吗?耳朵疼。
”李水晃了晃脑袋说。
柳非猛地睁开眼,竟发现自己漂在水面上,立刻惊呼起来:“我死了吗?”
李水说:“还没有,我在和其他女水鬼的搏斗中赢了,我一脱衣服她们就尖叫着跑了,所以暂时把你的魂魄顶在了头上,但过不了多久,你也要和我一样变成水鬼了。
”
柳非哦了一声,然后发起抖来:“你果真死了,你是个真的鬼!”
“你发现得还可以再晚一点吗,何况这是重点吗?”李水说,“我也不知道要如何把你的魂魄还给你,但我听闻,鬼可以和人交换东西。
”
“救命!救命!”
李水说:“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扔下去送给女水鬼当补汤啊?”
“大哥我错了。
”
“我就喜欢你这种墙头草的个性,就跟我似的,”李水说,“你想活下去吗?”
柳非说:“废话,谁不想活下去?”
李水就问:“那七情六欲里,你想用什么和我交换?”
柳非忽然沉默了,过了会儿又问:“我读书少,七情六欲是哪些个?”
李水急了:“你快一点,再晚就真变水鬼了,脸会发蓝,还会浮肿。
你已经够丑了,以后只会更丑!”
“我不能更丑了,”柳非忽然就哭了,呜呜地发出很难听的哭声,“欢喜,我再不要欢喜了,这辈子我恐怕再也欢喜不起来了。
”
李水听到轰鸣一声,有什么东西打在了他的脑门上,“咔嚓”一声从天灵盖劈了进来,一个仙气飘飘的人就这么出现在眼前。
河伯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眼前啊?
河伯却只是没有任何感情地说道:“你跟着我学一下。
”
“学什么?”
河伯直接说道:“心里默念着‘喜’,然后想象着这个情感,然后将手伸进你面前那人的身体里……”
哈,把手伸到别人身体里?
河伯骂他:“你少乱想些有的没的。
”
李水只好在心中不断地念着“喜”,不知怎么的,脑海里竟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图腾,他带着疑惑,将右手伸向了柳非的胸口,不知为何,柳非的身体就像是一个幻影一样,他的手就这么直挺挺地伸了进去,毫无阻碍。
摸索来摸索去,忽然抓到了一个东西。
“然后呢?”
“朽木不可雕也,”河伯说,“当然是拿出来啦。
”
李水唰地一下将手抽出来,发现手里捏着的竟是一个闪烁着夺目光辉的图腾。
“亲吻它。
”
什么鬼?为什么要亲一个图腾啊?
李水半信半疑地将图腾放到嘴边,轻轻碰了一下,那图腾便像是散了架,成了流光溢彩的长河,一半涌入他的身体,而另一边则飞到了空中,向着远方飞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李水忽然觉得自己的唇角不断上扬,似乎有了一丝笑意。
再回过神,李水又回到了河伯的边上,后者依然仙气飘飘,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打进李水耳朵里一样:“还算有几分慧根。
”
李水说:“柳非活了吗?”
“半死不活吧。
”
“此话怎讲?”
面前的水雾里,水纹逐渐扩大,最中间的位置出现了柳非的脸。
他的脸上,再没有了过去那种嬉皮笑脸不似好人的样子,此刻只有了一张像是别人欠他很多钱的脸。
最离奇的是,或许是少了一情,他的命格似乎也有了变数,半吉半凶,看来竟变成了反复无常的命数。
柳非被冲上河岸,他抖了抖身上的水,回了山上,交代了一下事情,将山寨托付给了一个兄弟后,又杀回了丰收县。
那王怜儿如今穿金戴银,早已没有了昔日落魄的样子,光明正大地打着河伯之妻的名义,趾高气昂地住进了县令府。
一连过了几日,依然没有下雨,
王县令问她:“有了你这个新妇,为何河伯还不降雨?”
她眼珠一转,笑意盈盈地对着县令说:“河伯说了,他还想要一个漂亮媳妇,你知道的,男人嘛,总是喜爱三妻四妾。
”
王县令恼怒道:“已经那么多妻子了,还不足够吗?”
王怜儿娇笑:“神明的事,怎是凡人可以论断的,爹爹你可万万不要惹恼了河伯,不然只怕一年都下不了雨呢。
”
“那河伯究竟要怎样的妻子?”
王怜儿的双眸直直地看向王县令:“河伯说,他想要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
”
“胡闹,”王县令拍案而起,“让神婆来,我倒要问问,你们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神婆拿了通传,一进门,就跪在地板上:“王大人啊,前日是您亲眼见怜儿嫁了河伯,这么多的女子里,河伯独独钟爱怜儿,这才把怜儿送了回来通传,这么多乡亲父老可都眼尖尖地看着呢,您又如何能不信?”
王县令说:“那河伯究竟是要怎样?”
“莫要冲撞了神明,”神婆说,“河伯说了,凡夫俗子瞧过的姑娘他不要,他如今就想要一个大家闺秀。
我们丰收县里谁不知道,整个县里独独只有您的女儿衬得上‘大家闺秀’四个字。
”
王县令狠狠拍了下桌子:“反正我不会让我女儿去的。
”
“爹爹,您偏心,”王怜儿说,“我不也是您的女儿吗,你为何又舍得我去嫁与河伯了?何况女儿是真真地见了河伯的,那是丰神俊朗,如诗如画,女儿这辈子见过最帅气的男子也不及他万分之一。
只独独可惜他不愿收我做正妻,要不然,我真想一辈子和他待在一起呢。
爹爹您想啊,嫁给神明自然要比嫁凡人要荣耀多了不是?要不是想着有这样的好事,我哪里舍得让两位妹妹去?”
神婆说:“可不是吗?河伯的正妻,那可是神仙啊,说出去县令您也是脸上有光啊,谁不希望自家女儿好?”
王县令冷眼看着她们,并不作声。
“而且,将女儿嫁给河伯,可并不是毫无好处,”神婆又说,“怜儿,你快把你相公赏你的东西拿给你爹爹看看。
”
王怜儿走上前去,从怀中拿出一挂珍珠来。
王县令定睛一瞧,只见那珍珠颗颗圆滚饱满,丰润亮眼,竟比他见过的达官贵人身上的来得更大更美。
这一看,他不禁有些动摇了,听王怜儿又说:“爹爹,我在河伯府上可看到了不少金银财宝,家具碗筷都是金子的,还有那珊瑚都是三人高的,那珍珠竟比我的拳头还要大!倘若妹妹能嫁给河伯,定能得到加倍的宠爱,那荣华富贵可不会比在皇宫差啊。
”
王县令挑眉:“哦?竟有这事?”
神婆又笑:“而且,县令嫁女,百姓又怎能不随些礼呢?挨家挨户都拿出些银子来,好好地办一场婚事,这多余的钱嘛……自然是大人您自个儿留着。
”
王县令有些心动了,低头反复思量着。
王怜儿又说:“爹爹,您要是做了这样大的牺牲,百姓必定感恩戴德,日后的前程……”
王县令终于松口道:“罢了罢了,你两个妹妹就在后厢房,你带神婆去看吧。
”
王怜儿提了提裙摆,答应了一声,领着神婆向后走,那里上着重重的大门,王怜儿怨毒地看着里面,忽然仰天大笑了一声。
“终于轮到你们了。
”
推开了大门,就是一座假山,再往里走过曲曲折折的廊子,那里有一个六角亭,亭中站着两名少女,一名着红衣,一名穿绿衣。
她们闻声转过头来,那身段,那姿态,莫不是亭亭玉立,莲步生花,脸庞白净,似花苞一般美好,眼眉间都有着一股养尊处优的样子。
王怜儿不自觉地就咬了咬唇。
后来才知道,那着红衣的,叫王涣朱,着绿衣的叫王倩碧,都是精心取的名字,总比她这个“怜儿”要好上许多。
原本……她也可以这样的。
两个妹妹见到来人,都是一脸茫然,仿佛从未得知过有她这样一个姐姐。
王怜儿转过身去,眼里全是快要溢出来的仇恨。
七日后,王涣朱穿上了厚重的嫁衣,她的嫁衣是全丰收县的绣工一起赶制的,连绵不绝的七彩祥云铺满了整个裙面,胸前皆是颗颗圆润的珍珠,据说这些都是百姓出的钱,一家竟要出一年的份子钱,一时间民怨沸腾,却也无人敢喊。
百姓第一眼见到王涣朱,个个都惊讶得合不拢嘴。
这个世上,竟还有这样貌美的女子,之前所有精心挑选的少女和王涣朱一比,果然有如云泥之分,连给她提鞋的分都没有。
王涣朱的双眸微微泛红,很是惹人怜爱,她轻拉了一下王县令的袖子,小声说:“爹爹,女儿不想嫁河伯……”
王县令忽觉一阵心痛,转脸问王怜儿道:“河伯当真会娶她做正室?”
“千真万确,”王怜儿笑得嘴角高高翘起,“女儿哪里敢欺瞒爹爹,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不出两日,涣朱妹妹就会带上东海龙珠回门的。
”
见她如此笃定,王县令也不再怀疑,双手握住涣朱的臂膀,轻声道:“朱儿不怕,很快便能见到你相公了。
”
吉时一到,神婆就领着王涣朱上了小船,船被漆成了朱红色,两侧还装点了昂贵的薄纱,风一吹,轻纱吹来拂去,恍若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