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强弩神箭(2/5)
中土东南隅的佛教重地。
三人住进香客的厢房,白天阿茹娜四处游走,见佛就拜,百般许愿,乘机将寺内各殿的细部布置一一记下,更将僧侣人数、运作及作息方式也一一记下;到了晚上,则由方冀及傅翔行走于内外各隐秘角落,将各殿楼及地下密室都摸了个遍,这才于第五日拜辞方丈,离寺而去。
三人整理了各项纪录,便启程前往闽侯雪峰寺,抵达时却吃了个闭门羹。
原来雪峰寺对外宣称内部年久失修,暂时关闭,便于工人修缮。
阿茹娜心细,观察了一整天后,对方冀道:“军师,我瞧这雪峰寺大有问题,庙方说是为了整修内部暂时关闭,但我仔细瞧了一天,没有一个工人进出,也没有看到任何修缮工作在进行。
”方冀点了点头道:“阿茹娜心细,咱们今夜做个不速之客。
”
到了晚上,方冀命傅翔陪着阿茹娜在寺外等候,他本人施展轻功进了雪峰寺。
阿茹娜对傅翔道:“傅翔啊,这雪峰寺透着好生古怪,你瞧这庙的规模真比得上咱燕京的古寺名刹,从而推估其中僧侣应在千人上下。
但从昨日到今,我没有见到一个僧人出进寺门,就算是闭门修缮,这情形也不合理呀。
”
傅翔可没有阿茹娜的细心,他只大而化之地答道:“想来庙里自给自足,不需每日与外界联系。
好在师父带了于叔给他的信号焰火箭,如果有什么不测之事,师父只要一挥手,我见着金色焰火便立即入寺接应。
倒是那时候你要小心躲好,不要露了行藏。
”
阿茹娜道:“不怕,我也有一支信号火焰,到时我也发射了,你又回来救我。
傅翔,你还真忙碌啊,谁教你武功高呢。
”
傅翔听她说得有趣,便紧握她的手道:“若是两头遇险,我必先来救你,师父武功高强,多少能撑些时候。
”阿茹娜正色道:“错了,傅翔,你该先救军师,解了军师之围可增加我方战力;解了阿茹娜之危,却于我方战力无补,是以兵法上你必先救军师。
”傅翔道:“那你怎么办?”阿茹娜道:“我手无缚鸡之力,没武功的自有没武功的存活之道,我见敌就投降,拿些话胡乱遮掩,未必不能拖些时间。
”
傅翔从没想过这些事,他处理危机时全仗着武功高强在临场做最佳的判断,而没有武功的阿茹娜总是从全局的总体利害来考虑;傅翔听了不禁沉思。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方冀才从雪峰寺的后墙越出,藉着地形及林木的掩护,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傅翔及阿茹娜面前。
傅翔道:“师父,你的‘伏地潜形’功夫已经炉火纯青了。
”方冀只低声道:“咱们先离此地。
”说完便率先施出轻功向北疾走,傅翔连忙牵起阿茹娜快步跟上。
三人一语不发跑出了十里路,来到了一处乱葬坟场,停在一间宗祠的门前。
方冀伸掌推开祠门,一闪而入,亮起火摺子点燃供桌上的半截蜡烛,傅翔将祠堂门关紧。
烛火在方冀脸上闪烁,只见他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阿茹娜放下心中的石头,问道:“方师父有好消息?”方冀道:“天大的好消息,你们猜这雪峰寺为何关门不让人进香?庙里好多地方年久失修是真的,却完全没有工人在干修缮的活,反而是两个老和尚在争吵,寺里的大小和尚分成两派,争论不休。
”
傅翔道:“上千名和尚在争啥呀?”
方冀道:“我在庙里的大殿外听了一个多时辰,总算听到了个大概。
原来雪峰寺目前住持方丈之位从缺,寺中两位长老各有一派和尚拥护,一位的拥护者是雪峰寺原来正宗禅宗的僧人,另一派却参杂了许多曾经从军打过仗的僧兵,两派人数各有好几百。
这几日他们正关起门来辩论,要找出一个解决的办法,今夜他们总算吵出了一个结论,正好被我碰上听到了。
”
阿茹娜道:“如何解决?另找第三者来住持?”
方冀夸道:“阿茹娜真有见识。
他们今日从午后辩论到晚课,吃过晚饭继续争论,发言者多喜从雪山崇圣禅寺唐朝建寺开始讲,祖师爷泉州高僧义存如何与门人弟子创下禅宗法眼及云门两宗派,在禅门五宗之中占有其二……我都听得滚瓜烂熟了,仍然不知眼下的问题如何了结。
我心想,难道这些老和尚、中和尚、小和尚、武和尚这段时日每天就这般争论,无休无止?还好……”
方冀吁了一口气,继续道:“还好终于有一个留了虬髯、身高体壮的大和尚道:‘小僧建议大家停止争论,不如从寺外找一个有道高僧来做住持。
大伙儿在大雄宝殿菩萨面前讲道这么多天,菩萨也没有什么开示,可见菩萨对两派的长老都不中意。
小僧这个建议可以向菩萨请示一下,就请菩萨来替雪峰寺做个决定。
’想来也是两派长老争了几日没有任何结论,大家都有些心烦了,便纷纷表示赞成。
这气势威猛的大和尚一看就是打过仗的僧兵出身,看他走一步路有点将军的样儿。
他上前在菩萨前跪下,朗声祝祷完了,便请两位长老在佛前掷笅。
说也奇怪,两派的长老焚香祝祷后,竟然都掷出圣笅,围观的大小和尚全忘了在佛殿上应有的规矩,全部振臂欢呼。
”
阿茹娜听方冀说得生动有趣,忍不住笑出声来,问道:“他们便决定从寺外另外找高僧了?”方冀道:“菩萨的旨意那还有得说的?最不可思议的是,一千个和尚争论了七天才达成另请高明的结论,而这个高明的寺外高僧是谁,却只花了半个时辰便得到绝大多数的赞同。
他们要找的高僧,竟是泉州开元寺的洁庵禅师。
”
傅翔也像那些和尚一样,忘了身在别人家的宗祠内,居然也振臂高呼:“这下可好,咱们大师父的问题有解了。
”
方冀也笑着点头道:“如果是洁庵来雪峰寺住持,应文便可先驻锡雪峰寺了。
有洁庵的加持,假以时日,咱们选的另外两寺一定也能接纳大师父,咱们这‘狡兔三窟’的计画就能顺利完成了。
”
阿茹娜喜道:“问题解决了?”方冀道:“还有两个环节,其一,要洁庵本人的同意;其二,像雪峰寺这样有名的古寺,住持人选须得到京师‘僧录司’的同意。
”傅翔不禁有些担心。
方冀续道:“当今僧录司的左善司是道衍和尚,他是朱棣的主录僧,而洁庵是当年太子朱标的主录僧,他们原是旧识。
只要雪峰寺一千名僧人支持洁庵来住持,想来道衍没有不准的理由,何况僧录司的右善司是溥洽呢。
”
傅翔听了较为放心,点头问道:“咱们是否要去一趟泉州?”方冀道:“不错,明日就动身去泉州开元寺找洁庵,告诉他准备来住持雪峰寺,保护大师父。
”
马札被觉明师太的土木机关活活关死在地道中之后,郑义门又恢复了平静。
马札的锦衣卫部下回报了鲁烈,便再也没有下文,郑义门的佛堂又恢复原状。
只有郑洽削了发,出门时都戴上一顶方巾帽。
方冀、傅翔和阿茹娜离开郑义门正好满三个月时,三人终于回来了。
到达时已过亥时,方冀与阿茹娜在郑宅镇外就和傅翔分手,他们要回章家娘子的农舍,傅翔要上万松岭,大家约好次日在万松岭见。
傅翔独自沿着白麟溪进入郑义门,他从村北绕道万松岭佛堂后面的山径上岭。
是夜月色皎洁,小径上人影在地,傅翔想到这一趟南行,总算为应文大师父的“三窟”勘查到位,又见到了洁庵禅师,暗忖道:“待明日我告诉芫儿她师父老当益壮,她定开心得紧。
”
洁庵得知大师父将从浦江南移,如果自己住持雪峰崇圣禅寺,该寺当是应文最佳的暂时藏身之处,当下便答允,如果南京僧录司核准了,他立即去雪峰寺住持。
尤其他提到道衍和他同为当年朱元璋所选定的十八位皇室主录僧,两人之间不但没什么过节,多少还有一点香火之情,如今雪峰寺上千名僧人主动要求他去住持,料想道衍不至于从中作梗。
至此,傅翔完全放下心中的忧虑。
他一面缓缓地在林间小径走向佛堂,一面暗自欣喜地想到另外两个意外的收获。
其一是他在宁德三都澳海湾仔细观察海浪时,对自创王道剑有了极大的启发;其二是在泉州时,竟然在市中最热闹的街上见到了一间店铺,生意鼎盛,门楣上一块崭新的金字招牌:“丁家玉铺”。
当时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见,心想怕是同名的玉铺吧?
但当他怀着紧张的心情进入“丁家玉铺”,那忙得不可交开的掌柜不是丁尔锡老爷家劫后余生的公子又是谁?丁家公子突然见到傅翔,恍如隔世,丢了手中的算盘冲出来,也不顾满屋的客人,朝着傅翔跪下就拜,一面呜咽道:“恩公,又见着您了,莫不是在作梦吧?”傅翔吓了一跳,玉铺里的客人也都吓了一跳,他连忙将丁家公子一把拉起道:“想不到真是这南阳府的老牌‘丁家玉铺’,更想不到你重振家业如此之快,可喜可贺啊。
”
傅翔走在小径上,暗赞道:“这色目人丁家经商真是家学渊源,在南阳府几乎家破人亡,短短半年时间,就凭着那一袋珠宝美玉重新起家,竟然在数千里外的泉州克绍箕裘,重振家业,丁老爷子在天之灵也可得到安慰了吧。
”
这时林子外传来微弱的金属破空之声,傅翔一晃之间已经到了一棵大树上,落在浓密的枝叶中居然没有发出声响。
他居高临下望去,只见林子外边应文大师父正持着那支钢弩在练射。
应文双手捧着那钢弩,左手托住,右手扣住机簧,“咻”的一声,又是一箭射出。
那钢弩力道奇强,钢羽才射出,已“夺”的一声,射在数十步外一棵大树上挂着的木牌。
过了半晌,大树后面钻出一张笑咪咪的俏脸,正是郑芫。
郑芫将树上那块木板取下,拔出五根钢箭,回头向应文走来。
她把五支箭还给应文,轻声道:“大师父,您方才射了五箭,四箭射中红心,只有一箭偏了一寸。
”一面将那块木板给应文看。
板上贴了一张画了靶心的白纸,果然只有一个箭痕落在红心之外,红心上密密挤着好几个箭孔,重叠在一起。
应文点了点头,也轻声道:“我知道,射偏的是第二箭,扣下机簧时,左手略微抖了一下。
”郑芫道:“大师父,您的准头十分惊人,目力也好得出奇,射箭时虽已屏住呼吸,但全身的真气仍不能达到完全平顺稳重。
您不要只顾苦练射箭,定要同时勤练内力和运气,等您能做到平顺稳重时,包您百发百中。
”
树上的傅翔惊得睁大双眼不敢置信;短短三个月,应文的射术竟然精进如此,难怪他的小师父郑芫乐得笑逐颜开,万万想不到这个皇帝出身的应文,竟有一身练武的好资质。
他再也忍不住在树上轻轻拍手,压低了声音道:“大师父好准头啊,三个月不见,郑芫调教出一个神箭手啦。
”
郑芫和应文都欢声道:“傅翔,你回来啦!”傅翔轻轻跃下,对应文大师父行一揖之礼,喜孜孜地道:“此行虽比预定时间长了些,但师父和阿茹娜规划的任务大功告成,他两人已回章家娘子的农舍。
”
郑芫迫不及待地追问此行细节,傅翔道:“咱们先回佛堂去再说吧。
”
到了佛堂中,应能请了觉明师太及完颜道长过来,大家见傅翔回来都感兴奋。
完颜道长一见面就道:“傅翔,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老人家的腌菜已经出味了。
”傅翔道:“恭喜道长,咱们大伙儿吃斋的都有口福了。
”完颜道长道:“便是不吃斋的也有口福,不信你问芫儿,道长的腌菜滋味如何?”郑芫不置可否,只随口道:“完颜不败。
”答非所问,完颜却大喜。
傅翔待大伙儿坐定了,便向大家宣布:“师父、阿茹娜和我三人仔细勘查了闽东北的形势,决定在宁德和福州之间选定三座寺庙:宁德的支提寺、甘露寺,以及闽侯的雪峰寺,未来大师父便在这三寺之间走动,云游挂单,绝不至引起官方怀疑。
师父说,大师父蓄胡后与未出家前形貌大异,过一段时日,便是当年熟人见了也未必能相认。
更好的消息是雪峰寺住持从缺,寺中上千僧人公开推举泉州开元寺的洁庵禅师继任。
”
郑芫首先惊喜地叫道:“傅翔,你见着我洁庵师父了?”傅翔微笑答道:“咱们在宁德、闽侯实地勘查各方细节后,就跑了一趟泉州,在开元寺见着洁庵大师。
芫儿,你师父的内功精湛,比起我上次见着他老人家时,竟似更加健朗了呢。
”
应文听了也高兴地道:“洁庵能到雪峰寺最好,便可长期与我相守。
”应文心中明白,眼前有这些江湖好汉、武林高手,自己的安全暂保无虞,但此种情形岂可长久?去到福建后,如得武功高强的洁庵禅师同住寺内,就近长相守护,方是长久之计。
他想到洁庵这位忠于父亲朱标的主录僧,今后又将成为自己的守护神,两代欠他恩情,此生难以报答,只有来世再报了。
傅翔回道:“大师父说得极是,洁庵禅师听了师父的完整计画后,也立即了解到这一点。
他老人家将要修书到南京灵谷寺,请天慈大师到这三寺来驻锡挂单,追随大师父的行脚,也可照护您的安全。
”
完颜道长听了,哈哈大笑道:“好哇,咱们再去游说几个少林寺的和尚,每年轮流到这三座寺庙来云游挂单,把这三座和尚庙守得如铁桶一般。
大师父你不但狡兔有三窟,还窟窟有门神,可安心练你百步穿杨的神箭了。
”郑芫暗忖:“听说这老道已到达不需睡觉的境界,我和大师父半夜起来练箭的事可瞒不过他老人家。
”
一直没有开口的觉明师太这时忽然道:“说实话,贫尼还没见过用钢弩习射,像大师父那样进步神速的呢。
”郑芫听了不禁傻了,暗道:“原来每个人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
应文也不禁莞尔,合十为礼。
他对自己勤练射弩大有进展也觉安慰,但是在安慰之余,也有无限的心酸,这心酸只有郑芫懂得。
郑芫望着应文合十微笑后,眼中流露出一种难言的空虚与寂寥,心里暗暗对他说道:“我懂你的哀伤,也懂你的忧心,咱们这些人护着你的日子还能多久?你往后大半辈子的日子怎生过?总不能完全靠别人保护你一生一世。
窝在这万松岭上,除念经之外百无聊赖,十足的龙困浅滩啊。
所以,我传给你的内功和方师父送给你的钢弩,就是你全部的依靠。
师太说从来没见过用钢弩进步得那么快的人,我却知道,我从来没见过苦练内功和弓弩射箭像你那么勤奋的人。
”
耳边听得完颜道长对傅翔道:“南京来的锦衣卫已经查到了万松岭,好在朱泛和章逸的鬼脑袋想了个办法,不但让来者扑了空,还有一个叫马札的锦衣卫被他自己关进地道里永远出不来了,嘻嘻,实在好笑之极。
”说到好笑,他真的笑不可抑。
傅翔听说京师的锦衣卫已查到万松岭,不禁大吃一惊,连忙要问细节,完颜道长笑意却一时难止,便指着郑芫要她说明,他老人家笑到咳嗽才停。
郑芫便将马札率锦衣卫来万松岭捕人的事说了,说到大师父躲在井中不现身,郑洽削发顶替,让马札傻眼扑空的计策,后来马札去而复返,跳入井中追查,终于着了觉明师太所设机关的道儿,把自己关死于地道中……傅翔听得惊心动魄,暗忖道:“就算这一次侥幸过关,大师父终究还是得尽快离开此地,愈快愈好。
”
郑芫说完,傅翔道:“觉明师太好厉害的土木机关。
”觉明师太微笑道:“咱这次做机关地道,设计上章逸和芫儿帮了好多忙,便是朱泛、于安江、廖魁都有出力,不然单凭贫尼一人如何造得出一条地道?傅翔今日带回的消息好极了,你们去了宁德,贫尼也要回南京去看看莫愁湖边的萼梅庵现在成了个什么样啦。
”
傅翔道:“待咱们离此南下,福建那边三所寺庙,尤其是那雪峰寺和支提寺还要请师太去瞧瞧,也为安全出入的布置出些主意。
”郑芫问道:“为何特别是雪峰寺和支提寺?”傅翔道:“咱们选的三座寺庙,虽说是‘狡兔三窟’,其实大师父将来绝大多数时间将待在雪峰及支提两寺之中。
明日师父、章叔、朱泛、郑学士他们都会来此,大家好好会商。
”郑芫道:“你一路辛苦,时近子夜,早些歇息了吧。
”
傅翔和完颜进入了第三间佛堂,关上了门,傅翔第一件事便是打开腌菜缸,用筷子夹一块腌菜吃了。
完颜道长吹嘘了许久的独门腌菜,味道虽然不差,但也和天下所有的腌菜没有太大差别,但傅翔见到完颜道长以极其盼望的眼光望着自己,只能啧啧叫好,心虚地说从来没吃过更美味的腌菜。
其实傅翔自己做的腌菜就不差。
吃过腌菜,傅翔就精神奕奕地述说他从观察海浪而领悟的道理,这么一来,两个武学高手忽然兴奋起来,再无睡意。
完颜道长听完傅翔的心得,沉吟了一会,问了一个极实际的问题:“你说得极好,其中的道理似乎很深,俺人老了脑子不好使,一时想不清。
但你这一路来一定已经想得很多、很深了,这些道理如何用你的剑招表达出来?要不要试给老道看看,兴许便能激发我老人家一些好主意。
”
傅翔道:“我想了三招,待我演一遍给道长看。
”
傅翔到墙角拿了两柄木剑,将其中一柄递给完颜道长。
他闭目沉思了一会,睁开眼时,只见他双目放出一种明亮圆润的光泽,然后极其从容地使出一剑,直奔完颜道长的胸前。
完颜道长施展“后发先至”的功夫,凝目感应傅翔这一招的招式及潜隐的运气之势,要从其中找到傅翔必先自救之点,结果令他大大吃惊,原来傅翔这一招刺出,既无隐藏后续的杀着,剑上放出的内力也感应不到任何潜在的运气,几乎就如一个不会武功的人信手发出的一招。
但是傅翔这一招看似随意,完颜却一丝也不敢大意,只因他遍测傅翔内外,不但测不到任何可以“后发先至”的潜在弱点,感受到的却是一股深厚、和穆清平、大而化之的气势。
完颜感其势而不测其锋,因为无锋便无以为撄,但是那股能感测到的正大气势,却令完颜心惊不已,不敢出招。
这是完颜从未经历过的情形,过去和天尊、地尊交手的经验,使他练就无所不适的感应功夫,天尊、地尊再能隐避,仍然难逃完颜的感应侦测,他能感测到每一招后面的动心起意,以及必须自救的弱点,从而后发先至,使他达到“完颜不败”的境界。
但此时面对傅翔这一招,完全测不到招式背后真气的动向,因为它根本就没有,但一种至大至广的包涵气势似乎无所不在。
傅翔什么后续攻击都没有,完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