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强弩神箭(4/5)
:“洁庵师兄的这些际遇,冥冥之中似有天意啊。
”
朱棣听到建文可能从东南出亡海外,心中那一根最敏感的弦又紧绷起来,再也按捺不住,决心亲自密审溥洽。
在皇宫里一间接见臣民的偏殿,朱棣摒退所有的侍卫,赐座溥洽,房中就只剩下两人相对。
朱棣单刀直入地问道:“听说大师你知道朱允炆的下落?”溥洽恭声道:“天下人皆知建文已死于乾清宫一把大火之中,皇上已经以帝礼葬了他。
”朱棣见他答得滴水不漏,便冷笑道:“那么,何以你要对人说你知道建文的下落?”
溥洽心中大大吃了一惊,心想:“君无戏言,朱棣如此说,难道他确知我对什么人说过这样的话?”他自忖绝无此事,但一时无法弄明白何以朱棣会如此说,便沉吟了一下。
朱棣抓住这一瞬间,声音突然变调,声色俱厉地喝道:“你既对人说你知道,便说予朕听,建文去了何处?”
溥洽想起一年半前,道衍和自己谈及此事时的对话,即便在那时,他也一口咬定建文已死于那一场大火,那次之后,自己更从来没说过知道建文下落的事。
他到这时镇定了下来,已确定朱棣是在诓他,其实根本没有任何根据。
只是他万万想不到,朱棣以皇帝之尊,行事作风竟然有些市井无赖的味道。
他一旦想通了,便不再犹豫,朗声答道:“臣僧从未对任何人说过知道建文的下落,皇上定要追究的话,贫僧但知建文皇帝已经浴火升天,御体已蒙皇上厚葬。
至于葬在何处,贫僧真不知了。
”
这一来,溥洽安然回到滴水不漏的原点,而最后两句话则重重回了朱棣一枪;朱棣虽然葬了一具烧焦的尸体,对外正式宣布那就是建文,但迄今却未为建文修墓,京师国人但知建文已下葬,却无人知道葬于何处。
溥洽一句话顶得朱棣头上金星直冒,但他强忍住怒气,耳边响起道衍说的话:“不可杀死溥洽,溥洽一死,南京再无人知道建文的下落了。
”于是他虽气得发抖,却没爆发,只恶狠狠地瞪着溥洽。
这时溥洽耳边也正响起道衍对他说的话:“溥洽师兄啊,但愿你所言属实,确不知道建文的下落;但是你若知道他的下落,这一生一世绝不要松口,便咬定你不知罢。
”于是他暗宣一声佛号,再无畏惧地直视朱棣,展现出无忧无畏的佛门高僧气概。
朱棣好一阵子没杀人了,眼里渐渐射出凌厉的杀气。
溥洽心中飘过一句句《金刚经》的经文,目光渐趋平和,渐渐眼前一片祥云,霞光四射,根本看不见朱棣了。
朱棣重重拍了两下手,室门开处,鲁烈快步走入,他察言观色,立刻知道朱棣没有问出答案。
朱棣指了指溥洽,挥手示意将之带出,鲁烈恭声道:“皇上日理万机,那有时间跟这和尚问话,还是咱们去锦衣卫衙门里慢慢谈,用咱们的方式谈,兴许就谈出个结果了。
”朱棣点点头道:“就鲁烈你自己先去问个清楚,口供密呈上来,朕还要亲审。
”他这话很巧妙地暗下命令:用什么方式问可以由你,但要由你亲自审问,而且不能让和尚送了命。
鲁烈带着溥洽出去时,溥洽脑中出现了方孝孺在南京城破后,待在天禧寺中一遍又一遍地写文天祥〈正气歌〉的情景。
他知道鼎镬毒刑在前面等着自己,他唯有以一口佛门正气相迎,永不妥协。
朱棣坐在龙椅上,叫两个太监进来侍候,下令道:“传内官监太监郑和来见。
”
朱棣喝了两碗热茶,室外侍卫和太监通报:“郑和到!”朱棣宣郑和晋见。
郑和此时年过三十,官已至四品内官监太监,地位仅次于司礼监。
经过这几年的历练,他行止言语都更为成熟了。
朱棣挥手命侍卫及太监退出,赐郑和坐下,半晌没有说话。
郑和见朱棣的脸色由肃然渐渐转为怅然,紧闭着双目及嘴唇,直到再次睁眼时,目光与郑和相对,流露出一丝极为难见的相知温情。
朱棣喟然叹了一口气,道:“郑和,你知不知道建文其实没有死于那场火?”
郑和心中一紧,沉着地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朱棣追问道:“你知道了?天下人都知道了?”郑和道:“回皇上的话,郑和但听闻各种谣传,其实并不知情,天下百姓更无从知情。
皇上何必过于在意?”
郑和心中其实十分震惊,眼前这个皇帝,打从“洪武三十五年”(其实应是建文四年)六月十三进入南京城起,一路血腥镇压,杀人无数,绝不手软,此时竟然流露出一股软弱之态,难道皇上还真怕建文逃亡后纠集支持他的臣民军队,卷土重来么?于是他接着道:“就算建文逃亡沦入民间江湖,陛下整军经武,北疆稳固,天下渐治,难不成还怕建文东山再起?”
朱棣摇了摇头,面上神色渐渐恢复平时的刚毅威猛,声调也转为冷峻,说道:“俺不怕朱允炆还能作什么怪,但君无戏言,俺在洪武三十五年六月十三已经宣布建文死了,如今他怎能还活着?郑和,你老实说,关于建文的下落,你有没有听过他逃亡到海外的传闻?”
郑和道:“原来朝中传得较多的是建文去了云贵一带,最近开始听到有人在泉州一带见过建文的传闻。
依小人来看,这些传闻多不可靠,据小人查究各种细节,大多矛盾百出,不攻自破。
”
朱棣追问道:“建文是否有可能逃往海外呢?”郑和道:“小人不敢妄加猜测,但知泉州一带海运十分兴旺,海船到南洋、西洋载人载货,经商贸易量之庞大十分惊人。
倘若有人乘那些巨大商船出海,确可到达数千里之外……”他话未说完,朱棣打断道:“那么朱允炆如果出了海,隐藏于数千里之遥的海外,岂不永处王法之外?”郑和忍不住回道:“然则建文如匿身数千里之海外,他便老死异域,又何足为害?”
朱棣不以为忤,点了点头,忽然改变话题,抓起桌上两道奏摺,对郑和道:“这两道奏摺一道来自广西,一道来自云南,除了报告有关建文的种种传言查无实据之外,都提到了南洋诸藩出现不稳的情形。
建文年间更是经常发生汉夷纠纷,甚至有大规模杀人越货的事。
你方才谈到我大明与这些小国之间的海陆贸易兴旺,这些国君及少数商人日进斗金,但对我大明的朝贡却是时有时无,全不当一回事儿。
须得有一能臣不辞辛劳,前往南洋显示一下大明国威,进一步开拓商机,顺便寻找一下建文的下落。
”
郑和觉得朱棣这个想法极有眼光,正要表示赞成之意,朱棣显然胸有成竹,又接着道:“俺要建造一支船队,足以载运成千上万的大军出使南洋,要南洋诸国望风而朝,永无异志。
安得我大明之张骞、班超,扬我国威于海上?”
郑和看到此刻的朱棣,雄才大略,意气风发,完全是大国之君的模样,面上残暴乖戾之气尽除,这才是郑和原来认识的朱棣。
他带着崇敬的眼光看着朱棣,朱棣忽然指向郑和,一字一字地道:“郑和,俺的海上张骞就是你!”
郑和吓了一跳,一颗心也开始狂跳,他想到朱棣刚才说的,一支载运成千上万大军的船队,浩浩荡荡出使南洋,顿时激起了千丈雄心,一股豪气充塞胸膛,他嘶哑地道:“皇上,这差事您要派给小人?”
朱棣严肃地点头道:“就是你,郑和,你是不二人选。
去好好规划一下整个计画,想妥当了再来报告,告诉俺怎么着手、在那里做、花多少时间、费多少银子、出海的路线……每个重要环节俺都想要知道。
这是史无前例的壮举,秦皇汉武、唐宗元祖都没有做过的大事,要在朕及郑和你的手中完成。
”
郑和仔细听朱棣讲的每一个字,整个人被朱棣的领袖魅力征服了,感动得热泪盈眶,他喃喃自语道:“是的,这是史无前例的伟大事业,我将以我的生命去完成它。
”
朱棣道:“三个月后,朕要看你的计画。
”
郑和退出后,朱棣也从极度的兴奋中冷静下来,他唤太监入内,吩咐道:“传户科都给事中胡濙来见。
”这位传令太监显然没听过胡濙的名字,只好默念了两遍,硬记下退出后,找资深太监帮忙到户部找人。
胡濙自从朱棣登基后,只蒙召过一次,那次朱棣以燕王时的布衣故人看待他,之后南京城的腥风血雨使胡濙对这个新主子畏而远之,朱棣也未再召见过他,似乎已忘却了这个小官。
胡濙怀着忐忑的心,随着太监进入朱棣接见臣民的偏殿。
行礼完毕后,朱棣开门见山地问道:“胡濙,你在京师为官有三年多了吧,京师朝廷及应天府各级官员必定熟人众多,近日可听到些什么重要的传闻?”
胡濙心中有数,知道这只是出一道题目,正式文章还在后面,便恭声答道:“臣在户部所获各地传来报告,可见到皇上就位一年多来,各地方,包括前几年受战事影响的地区,均已迅速恢复,农村丰收,商贸兴旺,国库亦见增足。
臣所听到朝野之间流传一种说法,以为大明即将迈入‘永乐盛世’。
”
胡濙聪明伶俐,这番话只限于户部的立场论事,多为事实,虽然让朱棣听了十分高兴,倒也不显肉麻。
朱棣点头道:“其他方面的传闻呢?譬如说,有关建文的事?”
胡濙暗道:“正文抛出来了。
”他吸一口气平息紧张的心情,接着道:“这方面的传闻的确不少,朝野人士由于有所顾忌,都在私底下谈论,这一来一些无稽之谈就以讹传讹,愈传愈夸张,以致惊动了圣上。
以臣愚见,朝廷不必在意,古有明训,谣言止于智者。
”
这一番话讲得四平八稳,没有破绽,亦无漏洞,但听在朱棣耳中,便觉这胡濙滑头,尽讲些冠冕堂皇的话,了无新意。
待胡濙说完,朱棣单刀直入问道:“胡濙,你觉得天下人智者多还是愚者多?”
胡濙避开正面回答,应道:“臣觉得这些谣言之所以流传不止,主要是因为前年皇宫那场火,建文被烧成焦尸,难辨面目,是以只要有心人一挑起,天下百姓中总有一部分人会有疑心,这情形恐怕难以消除。
皇上最好的办法便是不去在意,只要能崇扬文教,整军经武,振兴农商,让‘永乐之治’名垂青史,后世谁会去注意那些谣言?”
朱棣笑道:“胡卿这番话就有点诚意了,朕觉甚有道理。
但谣言影响民心,民心影响士气,士气可摇国本,汝等国之大臣对这些不实的传言应思对应之策,不可令其以假乱真,以紫乱朱。
胡濙,朕给你一道命令,命你一一蒐集种种有关建文的消息,包括曾汇报过朝廷的,以及民间暗地流传的谣言,仔细究其异同,尤其要好好分析,看看能否从中寻出一些脉络,抓出背后是否有人在主导其事。
这事须秘密进行,所需资料找锦衣卫鲁烈要,所需花费从户部支。
”说完就在案上抓起纸笔,写下“着胡濙调查不实谣言所需由各部支”,墨汁淋漓地签了名,递给胡濙,微笑道:“胡濙,你把这件差事办得好了,朕不但有重赏,还有更大的差事要派你去办。
”
胡濙不知朱棣所说“更大的差事”是什么,但隐隐觉得朱棣的微笑中带有一丝难言的诡谲。
他想告诉朱棣自己对“更大的差事”没有什么期待,但朱棣那耐人寻味的眼神令他不舒服,便没说什么,直接谢恩了。
胡濙退出后,朱棣暗道:“想不到一日之内,两个人都对俺说相同的话,要我不理会建文的谣言,全心致力于经武纬文,振农兴商,打造‘永乐之治’。
俺听得挺烦的,但不能说没有道理。
今日我要再办一桩事,让后世的读书人永远记得俺。
”
他拍了两下手,示意当差的太监入殿,再次传令:“到翰林院传解缙来见。
”太监奉命离去后,朱棣忽然感到一阵倦乏,就坐在龙椅靠着养神,没想到片刻即睡着了。
待得朱棣醒来,日头已偏,他一惊而起,问道:“解缙在么?”门外解缙应声答道:“臣解缙在此恭候。
”朱棣要他进来。
只见解缙大步走入,虽在门外枯候了半个时辰,却面无异色,行止落落大方,见了朱棣跪下行礼道:“皇上终日操劳国事,略事养神,面上便有龙虎之色,非常人所能也。
”
朱棣听了心中并无喜意,心想:“皇帝本非常人,这书呆子说的不是废话么?”但他自从杀了方孝孺后,自觉大大得罪了天下读书人,读书人表面不敢说,那枝笔却谁也管不住,从此便刻意对读书人客气些,是以口头上仍表歉意:“累先生久候,十分的罪过,快请坐下说话。
”
解缙坐下了。
奉茶毕,朱棣便长话短说,直截了当地道:“今日请解学士来,乃是要谈一件攸关国之文运至巨的大事。
朕虽为一介武夫出身,然身为国君,深知文学之兴衰与社稷之兴衰实有密切关连,故特请学士进宫,谈谈你的看法。
”
解缙很认真地听完了,回问道:“皇上所言极是,只不知圣意的那件大事为何,臣请闻其详。
”
朱棣道:“自有文字以来,文以载道,然道有正道,亦有邪道,欲国之安者,须取正而舍邪。
然天下古今文书浩浩不知其数,朕意将经史子集之书,以及天文地志、阴阳医卜、僧道、技艺之言,统统编成一本巨著,不嫌浩繁。
解缙,你觉得如何?”
解缙闻言张大了口合不拢来,他虽是个才子,但从来也没想过这样一件伟大的工作,而这个构想居然出自一个自称武夫的皇帝,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他嗫嚅地道:“皇上……天纵英明,这工作太伟大了,须得……”
他尚未说完,朱棣已经打断道:“这件工作朕就派你来干。
你要多少人、多少银两,计画好了来报,朕要亲自听听。
”解缙心中又感动又感激,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能简单地说道:“此乃震古铄今的文化巨著,臣愿竭诚尽忠,全力以赴,必不负陛下圣意。
”
待解缙辞出,朱棣长长吁了一口气,这一日之内,他处理了四件大事,四件事都经过他深思熟虑,在新岁过年的十天里一一想好了施行的步骤和执行的人选,就在这一天之内都办好了。
他心中立刻轻松了许多,伸了一个懒腰。
小太监进门来换新茶,朱棣随口问道:“今日何日?”小太监回答:“正月十六。
”
永乐二年元月十六,是一个创造历史的日子。
永乐二年三月,郑和回禀朱棣,出使南洋的计画已经规划完竣,要面圣详细报告。
朱棣命郑和先到宫里密报计画大旨,不需相关部门协同,但就大原则让朱棣了解重点,细节以后再说。
就在宫中同一间议事偏殿里,郑和带了大叠文书及一卷长达丈余的地舆长卷,单独对朱棣做了报告。
就在这个报告中,郑和大胆地提出建造巨型宝船六十二艘,加上去年原已令全国建造的各型海船一百八十艘,共载二万多人的部队出海的计画。
这是古今中外有史以来前所未有的伟大航海计画,符合朱棣的心意,却超出朱棣的预期!现在轮到朱棣眼睛发亮,心鼓如雷,他指着放在桌上的几张宝船设计图,颤声问道:“这宝船真能有这么大?”
郑和答道:“小人走访各地造船工坊,遍寻各地造船巧匠,请教渠等经验,海船最大究竟能造到多大。
航行海上最须安全,经过彼等合力算计,认为如果由全国最好的资深工匠以上好木料来制造,当可造出数十丈长、十多丈宽的宝船,最大者可载上千人。
”
朱棣不敢置信,问道:“十丈宽的船,水中阻力必大,如何行驶得动?”郑和道:“宝船的船体上宽下尖,可吃深水而得稳定,所谓宽十丈乃是指甲板宽度,船身吃水部分,仍是一般船形,大约六七丈宽,各种船只视需要而定。
甲板需加宽,乃是为了可以于行船之上走马练兵。
”
朱棣听了乐不可支,但他是带过兵、打过仗的军事专家,略一计算,便道:“你若真有宝船六十二艘,再加各型船只一百多艘,运兵二万当无问题。
但你可算过率领二万兵士海上出征,需要多少补给,多少后备支援?粮食?清水?”
郑和展开另一卷宗,一项一项解释给朱棣听,他先在预定的航海图上,指出那些将要停靠的港口,图上标示了各停靠点之间的航行距离。
由于估算各点之间海上需带多少粮、水、药草、衣物……不易精准,所以每样补给都会多带几成,以防遇上突发状况,不能如期到达定点。
朱棣点了点头,再问:“如果到达定点,当地人不肯提供补给,你便如何?”郑和道:“咱们带了足够的金银币帛,即便交易不成,这二万兵士不会坐视自己饿死。
”
朱棣大笑道:“说得好,朕瞧你的文书中提到除了带医生,还要带卜、僧、道之流随军出海,又是何故?”郑和道:“大海茫茫,动辄数月不见陆地,二万多人难保没有人因想家思亲,心生忧郁而成心疾,或忧虑前途心生畏惧。
如有僧侣为之诵经开导,便可免除许多麻烦;如有人因而中邪,则道士可为之驱鬼;心情不稳之人,有巫卜者为之卜算前程以解忧。
当然私下要告诫卜者,只准报吉,不准报凶。
”
朱棣愈听愈感有趣,问道:“若是真有疾病或遇瘴疠之侵,你带多少医药?”郑和道:“回皇上,二万多兵士,合需医者二百、各种药材三百多种,方可敷所需。
”
朱棣指着单上一行,问道:“航行大海,你还带数十名老妪上船,这是为何?”郑和道:“这些老妇人可为将士缝补衣袜,则衣物穿用可不必破损即弃,减少补给费用;彼等年龄足为士兵之老妈,可免男女纠纷。
”朱棣好奇地问道:“听闻水上讨生活者视妇人上船为不吉,可有此事?”郑和道:“确实如此,故臣备有专船,随行老妇集中一船,确保船工兵士心里无碍。
臣就不信,如若船上载有妇人即不吉祥,那这船上满载妇人,岂不注定要沉到海底?事实上,这些妇人的专船和大伙一样安全航行、安全抵达,正好可以破除这种海上无稽的迷信。
”
朱棣听到这里,由衷赞赏郑和的才干,也深庆自己眼光独到,这一桩前无古人的大航海计画,找对了人来执行。
他站起身来,呵呵大笑道:“最后一个问题,朕见你在这张单子之末写了‘稳婆两人’,这是何故?难道二万士兵和数十老妪还要在海上生娃娃?”
郑和答道:“臣从经常来往南洋的商人处打探各种消息情况,得知南洋各地医药之道不彰,妇人生产常因处理不洁而致婴儿夭折,甚至祸延产妇。
圣上面谕要藉南行西航宣扬我大明国威,臣退而细思,以为最佳方法乃是带利益恩泽至当地,与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