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2/3)
者举入天府,后者沦于地狱。
有趣的是,这两者的转化又极为便利。
白娘娘做妖做仙都非常容易,麻烦的是,她偏偏看到在天府与地狱之间,还有一块平实的大地,在妖魔和神仙之间,还有一种寻常的动物:人。
她的全部灾难,便由此而生。
普通的、自然的、只具备人的意义而不加外饰的人,算得了什么呢?厚厚一堆二十五史并没有为它留出多少笔墨。
于是,法海逼白娘娘回归于妖,天庭劝白娘娘上升为仙,而她却拼着生命大声呼喊:人!人!人!
她找上了许仙,许仙的木讷和萎顿无法与她的情感强度相对称,她深感失望。
她陪伴着一个已经是人而不知人的尊贵的凡夫,不能不陷于寂寞。
这种寂寞,是她的悲剧,更是她所向往的人世间的悲剧。
可怜的白娘娘,在妖界仙界呼唤人而不能见容,在人间呼唤人也得不到回应。
但是,她是决不会舍弃许仙的,是他,使她想做人的欲求变成了现实,她不愿去寻找一个超凡脱俗即已离异了普通状态的人。
这是一种深刻的矛盾,她认了,甘愿为了他去万里迢迢盗仙草,甘愿为了他在水漫金山时殊死拼搏。
一切都是为了卫护住她刚刚抓住一半的那个“人”字。
在我看来,白娘娘最大的伤心处正在这里,而不是最后被镇于雷峰塔下。
她无惧于死,更何惧于镇?她莫大的遗憾,是终于没能成为一个普通人。
雷峰塔只是一个归结性的造型,成为一个民族精神界的怆然象征。
1924年9月,雷峰塔终于倒掉,一批“五四”文化闯将都不禁由衷欢呼,鲁迅更是对之一论再论。
这或许能证明,白娘娘和雷峰塔的较量,关系着中国精神文化的决裂和更新?为此,即便明智如鲁迅,也愿意在一个传说故事的象征意义上深深沉浸。
鲁迅的朋友中,有一个用脑袋撞击过雷峰塔的人,也是一位女性,吟罢“秋风秋雨愁煞人”,也在西湖边上安身。
我欠西湖的一笔宿债,是至今未到雷峰塔废墟去看看。
据说很不好看,这是意料中的,但总要去看一次。
◇◆狼山脚下◆◇
狼山在南通县境内,并不高,也并不美。
我去狼山,是冲着它的名字去的。
在富庶平展的江淮平原上,各处风景大多都顶着一个文绉绉的名称。
历代文士为起名字真是绞尽了脑汁,这几乎成了中国文化中一门独特的学问。
《红楼梦》中贾政要贾宝玉和一群清客为新建的大观园中各种景致起名题匾,闹得紧张万分,其实,几乎所有的文人都干过这种营生。
再贫陋的所在,只要想一个秀雅的名称出来,也会顿生风光。
名号便是一切,实质可以忽略不计,这便是中国传统文明的毛病之一。
记得鲁迅说过,只要翻开任何一部县志,总能找到该县的八景或十景,实在没有景致了,也可想出“远村明月”、“萧寺清钟”、“古池好水”之类的名目,于是,一个荒村,一所破庙,一口老并,也都成了名胜。
这个县,立即变得古风蕴藉、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