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要的是情感上和记忆中的真实(4/5)
种生死攸关的切实考虑,大芳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接受了阿枫满带歉意的服务,慢慢地也感到一种偿还。
怎么样?老娘什么也没少,你却要俯首听命,一个女人,被人占了身子,还要这样像个小妾似的低三下四,到底是谁赔谁赚呢?
想到小妾这个词,大芳不由自主地笑起来了,这是她在那个寒冷的暗夜之后第一次由衷地微笑。
松书记是不敢抛弃家庭的,他是标准的好男人形象,哪里能自毁长城!
可惜大芳的微笑只保持了相当短暂的时间,就被龇牙咧嘴的愁苦所代替。
她的胃肠像毒蛇一样缠结起来,绞痛不已。
医生在大芳的哀鸣之中紧急手术,打开腹腔才发现胃几乎变成了筛子,数个穿孔一触即发。
医生大刀阔斧地切了她的胃,如果她不是住在医院得天独厚,一定会死于胃的大出血或是弥漫性腹膜炎。
失去了一半胃的大芳脸色蜡黄,好在很多悲愤也跟随着残胃,进了垃圾箱。
死里逃生的大芳对丈夫的奸情看得淡了,还是自己的老命要紧。
在像伺候一个产妇那样把大芳照顾了很久之后,干妹妹在一个傍晚悄然离开。
她的一个同学为她介绍了男朋友,在远方的一座小城。
对方看过阿枫的照片和听过电话里的声音之后,十分满意。
接着出差到这里相看了一番,阿枫不施粉黛见了一面,不想被对方惊为天人,说想不到还有这样具有古典美的女子,在大城市里藏着。
阿枫匆匆把自己嫁了,临走时不再佝偻着身子,挺直了腰板飘然而去。
阿枫走了,最怅然若失的其实不是老松,而是大芳。
对老松来说,女子都是一样的,在见识了更多的女子之后,他更坚定了这一点。
心中惴惴不安的是大芳,好像自己的一部分历史和兴趣从此踪迹茫茫。
她失神地看着墙壁,仿佛那有一个液晶显示屏,播放着自己和阿枫的风云变幻,还有那美丽却并不好吃的莲雾……
医生面对着大芳外表完整内里残缺的身体,说:“你必须锻炼了。
”大芳觉得医生只说了半句话,还有半句潜伏在凸起的喉结中上下滚动。
大芳要把这后半句话掏出来,就说:“如果我不锻炼会怎么样呢?”医生说:“那你就看不到你的孙子。
”大芳说:“医生,你错了,我是女儿。
”医生说:“我没错,意思是一样的。
你将看不到外孙。
”大芳说:“我进行什么锻炼呢?”医生说:“游泳吧。
水流可以按摩你的全身,包括你的内脏。
”
大芳出院后恢复了一段时间,百般寂寞。
没有阿枫的日子变得像没有调料的菜肴,尽管做熟了却没有香气,逗不起食欲。
大芳甚至在想,如果自己那天更沉着一点,只是更安静地欣赏,然后慢慢掩上门离去,玩一把猫捉老鼠的游戏,是不是更有味道?你想揭露他们,是任何时间都可以完成的工程。
但是一旦揭露了,就无法恢复原样。
大芳更喜欢那种藏在暗中窥视一切的感觉,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长缨在手胜券已握,可是百无聊赖。
一想到这些,大芳的腹部就空虚地抽搐,大芳也搞不清她那被利刀绞杀的胃,是在表示缺席的愤怒还是渴求在位的遗憾?
身体稍稍复原,大芳就到附近的健身俱乐部办了一张为期一年的游泳卡。
办卡时间长,当然比较省钱,但大芳不是因为俭省才下了这么大的决心。
主要是怕自己坚持不下来,现在一下子把一年的钱都交了,半途而废就会血本无归,大芳企图利用悭吝之心让自己咬牙锻炼。
更衣的时候,大芳一个人向隅而立。
本来就瘦如搓板的胸腹,如今再加上触目惊心的刀疤,惨不忍睹。
她买了一件非常艳丽的游泳衣,水红色的,穿在身上犹如一块血淋淋的排骨。
大芳也顾不得许多,只考虑万一自己体力不支需要救助的时候,红游泳衣目标显著,安全第一嘛!
路过消毒池的时候,脚下一滑,差点摔了个大马趴。
幸亏有一双强有力的手挽住了她的胳膊,要不然即使大腿骨不断尾骨也得裂缝。
大芳惊魂未定,看着身边的恩人,连声感谢。
这是一位年轻的女子,身穿金黄色的三点式游泳衣,体格健美,圆圆的肚脐好像天使的眼睛,好奇地注视着大芳。
“新来的?”她偏着头问,水珠沿着同样颜色的游泳帽边缘滴下,在她的脚下聚起小小的水洼。
“是。
”大芳战战兢兢地回答。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冷。
那女子双峰高耸傲视群雄的样子,令她自惭形秽。
“那咱们赶快下水吧。
水里暖和。
”女孩子挽起大芳,走到池边。
自己先跳下水,然后招手说:“我为你保驾护航。
下来吧!”
大芳信任地把手交到金黄泳衣女孩手里,试探地下了水。
果然,池水好像洗澡水,十分温暖。
身上的刀疤感到微微发痒,好像有若干双柔软的小手在螺旋状按摩。
“你会什么姿势?”女孩子问。
“除了狗刨,什么姿势也不会。
”大芳如实禀告。
女孩子很高兴地说:“那太好了。
”
大芳纳闷,我什么都不会,有什么好的?女孩子看出了大芳的疑惑,抱歉地说:“对不起,我还没有作自我介绍。
我叫易湾,是这里的游泳教练。
如果你愿意学习的话,可以上我们的游泳训练班,什么姿势都教,蛙泳蝶泳自由泳!”易湾的脸上有一个深深的酒窝,如今盛着充满氯气的池水,反射着泳池天花板上的灯光。
大芳说:“我很笨的,可能学不会。
”
易湾说:“我保证你能学得会!”
大芳不相信地摇摇头说:“我比你想象的要笨多了。
”
易湾说:“从你穿的这件游泳衣颜色来看,你就不是一个笨人。
”
谁都愿意听人夸奖,即使是在这样一件小事上。
大芳说:“我怕自己淹死,所以穿得触目惊心。
”
易湾说:“你参加了我的训练班,我就会一直保护你。
直到你学会。
”
这是一个充满诱惑的条件,大芳还是有点不放心,就说:“我要是一直学不会呢?”
易湾调皮地扬起一把水花,说:“那我就一直在你的身边,直到你学会。
”大芳一想这很合适啊,等于找了一个不花钱的保镖,就说:“好吧。
我参加。
”
大芳原来以为易湾是哪个体育队退役下来的运动员,或者是凭着魔鬼身材和巧舌如簧来混饭吃的小女生,不想深入交谈起来,才知道易湾是在读的文学博士生。
“哎呀,你还是个博士呢,真想不到!”大芳诚惶诚恐。
她不曾读过大学,在一般的场合还可以凭着自学得来的知识抵挡一阵,但在真正的科班出身面前,总是敬畏有加。
水中的易湾随波而动,脚尖一颠一颠的仿佛轻盈水草。
她的牙齿如珍珠一样雪白,笑着说:“现在还不能称为博士,只能说是博士生。
”
大芳不解,说:“这有什么不同吗?”
易湾很严肃地说:“当然有很大的不同了。
就像你刚上一年级,就不能说自己是小学毕业,因为还有多年的功课你没读过,到底考试能不能及格也不知道,怎么就能说自己有证书了呢?!”
大芳似乎明白了一点,说:“你的意思是说那些还在读书的人,是不能说自己是博士的?”
易湾的小脸绷了起来,原本就光洁如月的皮肤更是不见一丝皱纹,说:“有些师哥师姐,正读着书呢,就印了名片,说自己是某某博士,我觉得他们欺世盗名。
我也管不了那么多,只是洁身自好。
”
大芳便从心里佩服这个姑娘的气节,说:“那你还有几年才能算是货真价实的博士呢?”
易湾说:“还有两年零三个月。
当然了,这得是各科考试都过了,论文也通过。
按最好的情况计算。
”
大芳说:“算得这样清楚。
”
易湾说:“掰着手指头啊。
因为只有毕了业才能找到工作,挣到足够的钱。
”
大芳说:“钱对你就这样重要吗?”
易湾说:“是啊。
别人上学是家里养着,我是自己养活自己还要直奔小康,外带养着家里没了腿的父亲。
”说到这里,易湾转过头去,抹了一把脸。
周遭风平浪静,并没有水珠溅到脸颊。
大芳也是经过困苦的人,知道这份悲哀的分量,也就不再盘问下去。
转了一个话题:“你在这里教游泳课收入好吗?”
易湾说:“收入说不上好,除了寒暑假小孩子学的多一些,平常日子很萧条的。
所以,我就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