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 汇报会同馆议(1)(2/2)
头,目光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与忧虑:“其一,火器乃凶器,纵有穿杨裂石之威,终是奇巧之术。
若朝廷倡此风,恐令天下舍本逐末,人心惑乱!此乃末节。
其二,佛郎机人此番前来,非止商贾,更有彼教僧侣随行!”他特意加重了“僧侣”二字,目光灼灼看向皇帝,“臣观其副使桑托斯,虽言语谦卑,然其行止,念念不忘传播其所谓‘天主’之教!彼等教义,迥异于我华夏圣人之道,不敬祖宗,不拜天地,唯尊一神!若允其自由传布,蛊惑人心,动摇我千年礼教根基,此祸之烈,远甚于刀兵!此所谓‘以夷教乱华’之危,不可不察!”
他稍作停顿,见皇帝眉头微蹙,并未打断,便继续深入剖析,语气愈发沉重:“其三,通商贸易,看似货物往来,实则门户洞开之始!若依彼等所请,许其专据一地,或允其长居内地,则必有夷人携家带口,筑屋定居,自成聚落!华夷杂处,习俗迥异,争端必起!更可虑者,彼等挟火器之利,持异教之说,聚众而居,日积月累,尾大不掉!今日沿海一隅,他日便成化外之邦,国中之国!届时,法令不行,教化难施,肘腋之患生矣!《春秋》大义,‘夷夏之防’,正在于此!陛下明鉴万里,岂容此等祸胎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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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彬和张大顺闻言心中俱是一惊:“这所谓佛郎机僧侣乃是陛下特意邀请来的。
这不等于在打陛下的脸?”
但是何孟春却是顾不得了,还不是这皇帝当初力排众议,不顾满朝议论,邀请他们来的?
“夷教乱华”、“华夷杂处”、“国中之国”……朱厚照心中默念,目中掠过深沉的思虑。
何孟春所描绘的图景,确实触动了自己心中最敏感的神经——统治的稳固与文化的纯粹。
原本就是他想利用让佛郎机传教的事吊他们的胃口,将他们绑在自己搅乱日本的战车上。
但是如今自己收到过广东奏报中提及的佛郎机人“礼拜天主,不祀鬼神”的怪诞行径,以及沿海地方官对于“夷人聚居,滋扰地方”的零星抱怨。
这些信息碎片,此刻在何孟春掷地有声的警示下,变得清晰而尖锐。
朱厚照并未立刻回应,只是手指在引枕上轻轻敲击着,节奏稳定,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何孟春感受到皇帝的沉默,心中焦虑更甚,再次深深躬身,几乎是恳求道:“陛下!火器之利,或可暂强一时之兵甲,然邪教之浸染,夷人之盘踞,实乃动摇国本之剧毒!佛郎机人狡黠,其以通商为饵,所求者,非止财货,更欲播其异教,植其根基!此乃包藏祸心,步步蚕食之计!臣斗胆直言,与其饮鸩止渴,贪图彼之凶器而自开门户,不若坚守海防,严控贸易,使其异教邪说无可乘之机,使彼等居留之望彻底断绝!此方为社稷久安之策!乞陛下三思!”
暖阁内一时陷入沉寂。
朱厚照的目光越过躬身不起的何孟春,投向窗外的黑暗。
原本的设想与何孟春描绘的“夷教乱华”、“国中之国”的可怕图景,在他脑海中激烈交锋。
太仓银库的窘迫,北疆鞑靼的压力,东南海疆的隐忧……这煌煌大明的锦绣江山,内里已是千钧重负。
火器,似乎是一条看得见的捷径;而何孟春所警示的,则是深不可测的陷阱。
良久,朱厚熜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地传入何孟春耳中:“尔忧国之心,拳拳可鉴。
‘夷教乱华’、‘华夷杂处’之虑,亦非杞人忧天。
我华夏衣冠文物,自有法度,祖宗疆土,岂容外道混淆、外夷盘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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